江华容今晚心境极为复杂,她一面既希望今晚能成,另一面却又不甘心看着自己的夫婿如此轻易便同旁人圆房。
夏夜闷的有些热,蝉鸣阵阵,蛙声聒噪,江华容坐立不安,便掀开了眼前桌案上的纱罩,拿起剪子去剪着噼啪的灯花,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闲。
却又实在耐不住,便让女使去留意。
隔壁静悄悄的,仿佛躺下后便没动作了,女使对她摇摇头,江华容眼尾微微挑着,心想这个庶妹也不过如此,果然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又让女使下去。
好一会儿,江华容正欲撂下剪子时,忽然,女使不再说话了。
她一惊,剪子也失了力道,手一抖将整个灯芯都剪断了。
耳房倏地暗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江华容盯着眼前熄灭的灯芯,整个人似乎僵住了。
一旁的女使不敢吱声,只当没发现江华容的异样。
许久,再一抬头,只见江华容仍是同先前一个模样,怔怔的出神。
女使心生不忍,上前唤了她一声:“娘子,天晚了,您该休息了。”
江华容生来便是伯府嫡女,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听到有人唤她,她嘴唇一颤,却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但很快又止住眼泪,正如母亲所说,她首先要保住是地位,至于其他的,皆需往后排。
没关系,只要等事情了结后将这个庶妹除了,就不会有人知道她江华容还曾经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江华容起身推了窗子,嘈杂的蛙鸣和沸腾的蝉声齐齐涌了进来,吹散了满身的汗,也终于清醒过来。
又过了三刻钟,女使床边的铃铛终于被拉动响了一下。
紧接着隔壁传来一道略哑的声音:“备水。”
耳房里尴尬的沉默才终于被打破,女使连忙答应了一声,逃也似的推了门出去。
正房里还是暗的,但窗户大开着,等女使叫人备了热水踏进内室的时候,只看见微凉的夜风徐徐的拂着床幔。
而陆缙已经披了衣下了榻,霜白的月光下,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后隐隐露出女子半边后背。
惹得女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下一刻一道凌厉的视线便打了过来,女使随即低了头,恭谨地回禀道:“世子,水已经备好了。”
陆缙转过身对那帐子里的人道:“你先去。”
江晚吟还记得嫡母对她说过的话,闷声拒绝:“我有些累,想歇一歇。”
这确实也是实话。
陆缙没再强求,只吩咐女使明日叫小厨房备一些补气血的药。
陆缙走后,等耳边传来了水声,一直背对着的江晚吟才转过身,微微舒了口气。
平心而论,这位姐夫样貌与风度俱佳,便是现在也不忘关心她,的确极有涵养。
但这些也无法抹去他们之间天然的悬殊。
江晚吟在小娘子里也算是匀称适中的,到了陆缙面前,却将将只到他的胸口。
他手掌宽厚有力,一只便可攥住她半边腰。
江晚吟有些后怕,阖着眼歇了一会儿,稍稍回了力气才叫早已等候在外头的晴翠扶着回了自己的水云间去。
此时,披香院的正房里,陆缙正沐浴完出来。
然等他回了房,灯亮了,原本伏在榻上的人却不见了。
值夜的女使上前解释道:“世子,夫人说她尚且有些不习惯,想一个人去偏房睡。”
陆缙没说什么,只吩咐道:“收拾吧。”
等一切收拾完,天边已经泛了白。
这一夜,三个人几乎都彻夜未眠。
***
习惯使然,第二日陆缙仍是同往常一样,卯时便醒了。
江华容也同所有的新妇一样,领着女使端了热水和帕子进来,伺候夫君洗漱。
经过了昨晚,陆缙对这个妻子印象好转了许多。
然而当帐子一掀开,他看到那张笑吟吟的脸时,眼神却忽然顿住。
“郎君,怎么了?”江华容笑着递了热帕子过去。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陆缙,挺鼻薄唇,领口没有束紧,隐约看的见微耸的喉结,比之平日的拒人千里,多了一分说不出的风流。
江华容脸颊微微红了,声音也低下去,将拧好的热帕子又递了递:“郎君,今日需去立雪堂请安,婆母还等着我们呢。”
明明这张脸同昨日初见没什么不同,但陆缙却略觉不适。
他又闻到了那股浓香的脂粉气,香的过了头。
倒不如昨晚清清淡淡的,什么都不用。
但这是圆房的第二日,不好落了妻子的面子,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随口嗯了一声,接过了帕子。
更完衣,两个人便一同去了立雪堂。
那张沾血的元帕早就被呈上去了,长公主差使人瞧了一眼,确认无误了,对着江华容态度也和蔼了不少,特特拉过了她的手安慰道:“这两年你着实辛苦了。”
江华容自然也瞧见了那帕子,心口被猛地一扎。
但脸上却还不得不装成含羞带怯的模样:“都是儿媳分内之事,哪里算得上辛苦。”
长公主愈发满意,从腕上褪了个镯子替她带上:“既圆了房,你也该注意调理调理身体,早日为二郎诞下子嗣,他祖母一直盼着呢,如今又病重,若是有了喜也好叫老人家欢喜欢喜。”
江华容心里愈发酸的发苦,摸着腕上的玉镯什么都不敢说,只连声答应:“儿媳知道了。”
交代完江华容,长公主又看向陆缙:“二郎你也是,三月后又要赴任了,到时候不好携家眷去,趁着这段时间还在府里,你也该多同你夫人亲近亲近,若是这几月便能有了子嗣就再好不过了。”
陆缙如今是长子嫡孙,自然知晓自己的责任所在,放下了茶盏也应下。
出了门,江华容小心地跟在陆缙身后,想搭话又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快出院子的时候,她碎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