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还是贾二更老成一些,叹了口气:
“大仓啊,你是知道的,你的几个哥哥都是蹲过大狱的人。
现在是劳改释放犯。
我们不好意思回村啊。
当时刚出来的时候,也想过要回村的,不回村没处去。
可是又一想,回村干什么啊?
你大爷和咱大哥是那样死的,村里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什么的都有。
听过你大娘又改嫁了。
我们家的老房子都塌了。
回村也没地方住。
我们没有家了。
没办法,这才到县城投靠一个狱友。
想当初在监狱的一块儿的时候,我们磕头拜了把兄弟。
他呢,跟着胡万民干。
我们这不就先暂时在他那里混口饭吃。
可是大仓你也知道,你几个哥哥那是从小就贩粮食,那都是当老板的。
这个年龄了再去给人当下人,我们也是不甘心。
好在这不是又碰见你了,还是你拿几个哥哥当人看。
还想着咱们以前的老感情。
愿意帮我们。
你放心大仓,哥几个挣到钱了,咱们一起花。
人在难处想亲朋,现在我们在难处,你帮了我们。
以后不管一天挣几万,都是咱们共同的钱。”
这番话不禁让大仓对贾二刮目相看。
看来劳动改造确实很有效果啊。
或者说,走投无路其实很锻炼人的口才的。
即使粗鄙暴戾如贾二者,在经过改造之后,无家可归的时候,也能声情并茂地说出这样一番话。
实在是很颠覆认知的啊!
大仓立刻做出一副大受感动的模样:“二哥,兄弟一分钱都不会跟你分。
只要有你这句话,比多少万都值钱。
兄弟心领了。
只要几个哥哥好好干,东山再起,重新当上咱们村的首富,比给我多少钱都高兴。
再说,我不是也有车,我一直在挣钱。
我就想啊,以后咱们都养车,就比一比,看看谁挣的钱更多。
想当年我可是你们一手带起来的,相信你们开始干了,肯定不会比我差吧?”
嗯嗯嗯!
对对对!
兄弟俩再次心花怒放。
大仓这话真的是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他们刚刚也是这么想的。
就凭他们兄弟几个从小做买卖的天赋,爆表的武力,干什么能比大仓差啊!
只要不抓他们,他们干什么都很厉害。
贾四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瓮声叫道:“大仓,不是跟你吹。
只要你帮着哥哥把买卖干起来,不出三年,一定超过你!”
“这个我信,”大仓点头道:
“不过,你们现在属于白手起家。
从无到有,从小干起,可不是那么容易哟。
要不然咱们就打个赌。
三年以后,你们要是不能超过我,请我喝酒。
要是超过了我,我请你们喝酒,去肉食组买烧肉,国营饭店买炸鱼伺候你们。”
这话,让兄弟俩一下子又想起了当年。
当年他们收了宋其果的钱,原本是去野地里搜寻大仓,准备找到了一棒子打死的。
可是没想到大仓准确地报出了其他几个公社的粮价。
他们兄弟几个抱着试试的心态,把粮食装上马车连夜拉着去了。
没想到真的卖了个高价。
大赚一笔。
当时兄弟几个兴奋极了。
从国营饭店买的炸鱼,还从肉食组割的烧肉,请大仓过来喝酒,商量合伙的问题。
没想到大仓还真是感恩,当年的事情还一直记着呢。
他们虽然刚刚出来两个月,但也知道现在早已经没了肉食组。
杀猪、卖肉,煮烧肉的,都是个人。
更没有了国营饭店那个单位。
现在城里好多饭店,都是个人开的。
很明显大仓故意提起这个话头,是向他的两个哥哥表达当年那事的感激之情啊!
两只大狗熊感慨万千,心里居然也给大仓说得暖暖的。
而且对打了大仓的手下更加歉疚了。
贾四忍不住问道:“大仓,你的那个手下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三哥下手有时候也是没轻没重。”
“唉——”大仓不由自主叹了口气,“不大好,给打出脑震荡来了。
虽然胳膊腿都没断,但是全身软组织挫伤。
到处都是淤血。
可能还会毁容。
他才二十二,还没娶媳妇呢。”
不得不说,这话就隐隐有点责怪之意了。
要是搁在以前,大仓敢对他们兄弟这种带有不满的情绪说话,兄弟俩肯定立马火了。
可是现在没火。
毕竟大仓是他们的财神爷。
刚刚那么温暖人心的对话,现在还觉得热乎呢。
所以,兄弟俩破天荒地居然对大仓的不满有些理解。
被大仓说得面带惭愧,沉默不语。
大仓突然说道:“两位哥哥,要不然这样,咱们先去一趟医院吧?
现在咱们又要一起合作,以后我的手下跟你们也是一家人了。
也算不打不相识吧。
现在趁着他在医院,赶紧过去看看,说几句好听的。
以后大家也好见面。
你们说对不对?”
呃!
兄弟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错,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可是,刚刚跟对方干了一架。
而且老三遵照胡万民的吩咐,动作夸张地把工地主管虐打了一番。
当时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对方。
可现在又要去医院看他,感觉好像——拉不下脸来。
去了以后说什么啊?
应该拿出什么态度呢?
毕竟,他们贾家兄弟可是从来不知道道歉俩字怎么写!
这时候大仓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递给贾二:“二哥,我知道你们刚出来手里没钱。
给你这钱,到前边买点水果。
怎么也是提着水果去看病人。
也算给我的面子。”
“哦,你看这怎么好意思。”贾二接过钱,兄弟俩对视一眼,四目放光。
大仓果然是财大气粗,让买点水果就给好几百。
这拿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