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趁着大哥目瞪口呆之际,赶紧过来抓起大哥的茶碗。
咕咚咕咚连着喝了两碗茶水。
把茶碗一放,退回去搬个凳子坐在电视前面。
电视当然要关了。
大哥这时候的下巴才能动弹:“你这是要干嘛,给我拉胡琴听,你会吗?”
“会——妈!”英子故意板着脸,“别笑别说话,好好看着。”
大哥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英子拧了拧琴弦,定了定调。
然后持弓的手臂猛然一扬,突然开拉,“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怎一个刚劲有力了得!
大哥猝不及防,铁骑突出的刚劲让他脑袋嗡的一下,就像冷不防脑袋上被砸了一锤。
并且随着干净利落的旋律持续冲击,让他身上都有点麻酥酥的感觉。
近距离演奏,让身临其境的现场感达到了最好的效果。
大哥很享受这种现场感。
就像喜欢喝酒的人喝到了头脑晕晕、浑身酥酥的效果。
突然,英子开口唱了起来,调儿很高,声音高亢亮丽: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激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
敌血飞溅石榴裙……”
这哪是唱腔,简直是漫天箭雨,瞬间把大哥每个毛孔都给穿透了。
大哥不再是麻酥酥,而是直接做了全麻!
听呆了。
妹妹什么时候解锁了如此逆天的技能?
当然,这个念头仅仅是在大哥的思维当中一划而过。
在亮丽高亢的唱腔声中,大哥脑子都被全麻,思维全部放空。
京胡那嘹亮的声音,就像是钢丝刷子在刷洗自己的神经。
妹妹亮丽的声音,那种自胸腔、鼻腔、头腔共振发出的优美旋律,直接就是洗涤灵魂的琼浆。
灵魂浸泡其内,是从来没有过的享受……
英子自拉自唱,唱了一段又一段。
也不知道唱了多长时间?
因为大哥已经失去自我,失去时间和空间的感知力。
英子唱了多长时间,大哥被泥塑在那里多长时间。
唱到最后,英子一个甩腔结尾,琴声也戛然而止。
客厅里瞬间落针可闻。
大哥悚然一惊。
有一种雪地里泡温泉突然被拖出来的感觉。
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感觉缺失了什么。
正在愣神之际。
英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提着二胡袅袅婷婷往前走了两步,给大哥一个九十度大鞠躬:
“感谢您的收看,今晚的表演到此结束。
大老爷早点洗洗睡吧。
晚安!”
嗖!
英子瞬间回了她的房间。
咣!
关上门来。
大哥到现在没明白过怎么回事来。
几个意思?
本来大哥刚才已经有些困了。
看完表演,就像打过兴奋剂,弄得下半夜才睡着。
当然,也不是白失眠了,他想明白了两个问题。
首先,英子现在的本事,肯定是跟她小姨学的。
小姨自从跟她想认,把家里除了主卧之外最好的房间,用了最好的家具和装修,做成一间闺房。
希望就是给外甥女一个家的归属感。
除了对外甥女的亲情,还因为小姨夫妻俩没有孩子。
其实小姨就是把英子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
堂堂的市长夫人,京剧院院长,从此以后整天跟在闺女屁股后边成了哈巴狗子。
闺女两天不去,她就巴巴地上学校找,来化工公司找。
就想诱导着闺女回家多住几天。
看起来恨不能时时刻刻跟闺女在一块儿永不分离。
娘俩在一起也没什么事干啊。
于是程院长就发挥自己的强项,教闺女拉京胡,唱京剧。
第二,这就说到英子的基因问题了。
她的父母都是唱京剧的,艺术基因肯定要有遗传的。
从前的时候流落到穷乡村,吃不饱穿不暖的,根本没有激发她艺术细胞的土壤。
现在跟小姨这位大艺术家相认,艺术基因肯定就像种子萌芽一样破土而出了。
说起来,艺术基因这东西,除了让一个人“善于”干某一项艺术。
另外还能让人痴迷这项艺术。
所谓“好者不恶”,因为痴迷,所以善于,反之亦然。
是相辅相成的辩证关系。
很明显,英子的艺术基因被发掘出来,这小妮子开始痴迷京剧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利用业余时间学到如此境界。
当然,有个好师傅也很关键,名师出高徒嘛。
想到这个关于喜好的问题,大仓感觉好像自己的艺术细胞也要被妹妹给勾引出来了。
在他捡到的记忆里面,其实有关于京剧的成分。
那位老先生以前是京城骨灰级的票友,能拉能唱,相当痴迷。
这层记忆被大仓捡到,偏偏大仓作为一个贫苦的农村孩子,实在没有那份闲得蛋疼的心情。
他不喜欢京剧,于是这方面的记忆就选择性忘记了。
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大概叫“排异反应”吧?
今晚英子厚积薄发,瞒着大哥偷偷学艺,到了一定水平突然展示。
直接把大哥给震撼到了。
同时好像也把大哥的京剧瘾给激发了出来。
使得他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浑身燥热,技痒难耐。
正如英子吃饭时所说,“手上都技痒得蹭一层皮去”!
他很想去敲妹妹的门,让她把胡琴递出来,让自己也过一把瘾。
只不过这都下半夜了,要是去敲妹妹的房门……
那是坚决不可以的!
只好暂且忍着,强逼自己什么都别想,赶紧睡觉。
第二天起来以后,他还有想拉胡琴的冲动。
可是转念想到,自己长这么大从没动过这东西。
要是突然在妹妹面前展示骨灰级高手的技能,要是把妹妹吓着就得不偿失了。
吓得她误以为自己被什么附身就更不值。
但是手痒很难打下去。
于是跟妹妹把胡琴要过来,装作昨晚听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