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仓果然开回来一辆五零大拖拉机。
虽然他的驾驶证才考出来几个月,还是实习驾驶证。
按照规定,实习驾驶员开车的时候,副驾驶必须有一位正式驾驶员。
但是,那个规定是对于你驾驶大货车的时候来说的。
至于实习B证开大拖,要不要正式驾驶员陪同,这个还真是有点二皮脸。
因为按照规定,大拖驾驶室,准坐一人。
实际上大拖驾驶室里也只有一个驾驶位,就那样四平八稳地设计在正中间,没有其他乘坐人员的座位。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实习驾驶证开大拖,是完全不需要正式驾驶员陪同的。
胖子砖是散乱着装的,只能装平车斗,不能高出挡板的高度。
一车大约就是一万来块转。
在砖窑装上车,他一个人拉着就走了。
据他跟窑上干活的说,是找到销路了,这是卖砖去。
问他卖到哪里,大仓躲躲闪闪地说,县城。
“买这么多胖子砖干什么用呢?”干活的继续问。
这大概就是农村人的朴实之所在。
问你一件事的时候,必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城里人讲究,所谓该问的话就问,不该问的别问。
但是农民嘛,再说又是跟大仓,该问不该问的都要刨根问底。
大仓含含糊糊地回答:“买去铺路。”
大家就都讪笑。
觉得大仓开始变得不实诚了。
哪有用砖头铺路的?
你用好砖铺在路上,即使不过车辆,就是人走在上面,不多日子也全给踩碎了。
关键你拉去的还都是些胖子砖,这东西鼓着大肚子快成圆形了,要是铺成路,那就是一个个的疙瘩。
算了,看起来大仓不打算说。
而且装上车,也不带卸车的,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就走了。
谁知道拉到哪个旮旯给倒了?
还煞有介事的样子,一天一趟,好像真的是在送货。
梁进仓到了县城,早已经联系好的几个零工,都是这个点儿等着,看他到了帮他卸车。
胖子砖比石头还硬,也码不起来,就是噼里啪啦扔下来,卸车速度很快。
回来以后把大拖停在木器厂,他还能去车间看看。
去会计办公室算算账。
到现在为止,全省的大医院他都跑遍了,有要货的,只要一个电话打到厂里来就行。
不需要他再出去跑销售。
再远了,出省的话,他是不去的,因为路远,运费高,再说现在劫道的太多,越远了越不安全。
还有车间的生产能力有限,攒下的那些弯弯木头也在日渐减少。
最关键的是新材质一次成型的夹板现在已经在市场上出现,木头夹板在价格上还略占优势。
过一段时间新产品的价格降下来,木头夹板就该退出市场了。
也就是说夹板这个生意已经过了鼎盛期,他跟厂里签订的承包合同是一年,准备明年到期就不续签了。
木器厂现在又换上了一个男会计。
让习惯了算账时一抬头就能观赏美女的梁进仓很不习惯。
除了是真的需要到办公室来算账,拿东西,他尽量避免到会计办公室来。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一点不假。
近一段时间他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砖窑上。
送砖多赚钱啊,每天都能有五百来块钱的进账。
木器厂承包车间,最多的一个月他分了八百来块钱,这几个月又开始缓慢递减。
送一天砖的收入快赶上承包车间一个月的收入了。
收入高,干劲也高,不管是装转还是卸车,他都是亲自带着别人干。
而且比别人干得更快,老板嘛,当然最卖力了。
只是他的表现,传到肥田村长耳朵里,更是把村长笑坏了。
虽然他不知道大仓把那些砖拉到哪里去了,但是有一点他能肯定,绝对不是卖了。
因为即使有人买胖子砖,最多也是少买点,跟好砖掺着用。
像他这样每天一大拖拉机地送,绝对没有哪一家会有这么大的用量。
大仓对窑上干活的说他拉到县城铺路,明显就是个谎言。
肥田村长推断,大仓越是装模作样地疯狂送砖,越是说明他已经顶不住了。
看来砖窑很快就要停摆了。
就看他还能装几天吧?
就这样,肥田村长,包括全村人,都在等着砖窑停摆。
反正大仓坚持不了几天。
一天,又一天……
在全村人眼巴巴地热议当中,大仓一直是每天一车胖子砖地往外送,送了俩月。
这俩月当中,窑上几乎出不了多少好砖,每一窑出来,绝大多数都是紫油油的胖子砖。
干活的每次都很泄气。
大仓和建刚还喜出望外,表示他们现在就是专业卖胖子砖,胖子越多越好。
——这都什么逻辑。
反正,村里的老大爷活了八十八,没见过有人像他俩这么傻。
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胖子砖比好砖还好卖的道理。
但是,过了俩月,肥田村长开始越来越表示疑虑。
因为,他跟宋其廷又算了一笔账。
到现在为止,大仓已经干了三个多月。
其他费用不论,光是干活的工资,他就付出去将近三千块钱。
另外烧窑的费用呢?
还有大仓开着一个大拖拉机,突突突送砖两个多月了,大拖拉机不得烧油?
他从公社拖拉机站租拖拉机,那不得钱?
也就是说,如果他的胖子砖拉出去不是卖的话,他能坚持两个多月?
如果一直往里赔的话,他哪来这么多钱往里赔?
肥田村长突然产生一个可怕的想法,极有可能,大仓真的是找到了一家专收胖子砖的买家!
那样的话,他们就是等到天长地久,也不会看到大仓倒闭的那一天。
也许大仓还真能扭亏为盈,赚到钱呢!
肥田村长坐不住了,他专门安排宋其廷,假装搭顺风车,跟着大仓的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