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老夫人的坟地在南边山坡一侧,面南背北,下边还有条小溪流。算得上是一片风水宝地了。但几年时间下来,原本整饬的整洁肃穆的墓地此刻被荒草杂树淹没,到了地方,居然差点找不到墓碑了。
谈如青又急又气,本来今日冬至来上坟,便心情低落。见墓园荒废,更是难过。托付给其他的话,都当了耳旁风。
谈秀英自然也很恼怒,她身子不利索,平日也无法来照顾。托付的三叔撒谎骗人,问了就说打理了,原来什么都没干。把个老夫人的坟地被荒草荆棘杂树给占据了。
“这些没良心的人。姑母在世的时候多么照顾大伙儿,逢年过节都带银子回来。谈家房里远近的,谁不得了好处?过世之后,居然连坟头都不帮着清理清理。简直凉薄之极。这些人,真不配做人。”
张延龄沉声道:“也不必骂了,求人不如求己。咱们清理便是。我瞧那边隆起的应该是坟头。露出来的似乎是墓碑。”
众人走过去,在乱草之中发现了石碑,上面刻着斑驳的字迹:先妣谈氏讳允贤之墓,孙女谈如青泣立。
“找到了,就是这里了。干活吧,先清理了杂树荆棘,再挑土将坟隆一隆。”张延龄道。
众人立刻动手,用柴刀铁锹将乱草荆棘和杂树都割砍干净,全部丢到山坡下去。将坟前两棵松柏修剪了一番,弄的更加的挺拔。之后又在远处挖土,沿着坟头围了一圈,将坟头堆得更大。
谈如青还用带来的白漆将碑文上的字描的更加清楚。描漆的时候,谈如青忽然道:“哎呀,我们该重新立一块碑的,把你的名字也刻在下边的。”
张延龄笑道:“老夫人未必肯让我替他立碑呢。”
谈如青道:“她一定肯的,她最疼我了,也都是为了我着想。”
张延龄道:“那也好办,明年冬至咱们再来便是。立个大大的墓碑,用青砖将坟头垒砌起来,这样便不会生杂草了。”
谈如青点头称是,准备不足,看来也只能如此。倒不是非得要张延龄的名字在石碑上,而是这是谈如青的一种期望,想要和张延龄两人一起为老夫人立碑,也算是告诉老夫人,自己和张延龄已经成婚的事实。
少年谈长顺最是卖力,砍树割草担泥样样抢着干,不吭声不说话,只闷头做事。也不喊苦叫累。张延龄看在眼里,越发对这少年喜欢。
一切整饬完毕,谈如青亲自将果品酒水摆在坟头,用丝巾擦拭着墓碑,跪下磕头上香。慢慢的眼里沁出泪水来。
“祖母,如青来看您了。这几年都没来看您,让你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如青着实不孝。但如青虽在京城,却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您,经常梦见您。希望祖母原谅如青,着实是离得太远,我又是张家妇,自不能想怎样便怎样。请祖母谅解。”
谈秀英在旁道:“如青啊,老姑母定是会原谅你的。这么远的地方,怎么能说来便来。你不要难过。”
谈如青点头,轻声继续道:“祖母,我和夫君这次一起来了。您临终之时说的话,如青并非是违背了,而是如青知道您的心思。您老人家无非是怕我受人欺负,受委屈。可是夫君对我很好,我很幸福快活。所以,您老人家泉下应该可以放心了。要是真怪罪,晚上托个梦给我,骂我一顿便好了。祖母一定也舍不得打骂我,定是会依了我的。以前您都是这样的。我任性的时候……您也舍不得骂我打我……”
谈如青说着这些话,泫然泪下,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想起以前种种,谈允贤疼爱自己的场面。在京城白纸坊老宅渡过的快乐时光,当真是心如刀割一般。阴阳无常,这是人间最大的悲剧和遗憾,而且任何人都无力扭转。
小竹也是哭红了眼,跪在一旁磕头,哭的泪如雨下。
张延龄轻声劝道:“你们两个不要太难过,老夫人看到你们来看她,定是开心的很。这一哭,老夫人在天有灵,也必是难过的。”
谈如青这才抽抽噎噎的住了,在小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小竹拿了个草蒲团放在碑前,轮到张延龄祭拜了。
张延龄跪在墓碑前上香,看着墓碑沉声道:“老祖母,您在天有灵,当看到我对如青如何。当初是延龄顽劣,让您有了不好的印象。但延龄对如青是真心喜欢,真心爱慕。不敢说让她时时快活,也是尽我所能。我和如青成亲四年,没有吵过架红过脸,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您应该可以放心了。今日特地来拜祭您老人家,在这里也许个诺。我张延龄这一生一世都不会背弃如青,都会对她好的。若违此誓,天地厌之。”
谈如青虽然心里欢喜,但却不想张延龄发誓赌注,忙道:“发这等誓做什么?真是的。”
张延龄笑道:“自然是要让老夫人泉下安心。老夫人一高兴,便会保佑咱们。”
谈如青抿嘴轻笑。
张延龄磕了头站起身来道:“如青你适才怎么不跟老夫人说新药的事情?没准老夫人最欢喜的还是你将谈家的医术发扬光大。研制出新药的事情呢。”
谈如青恍然,忙又跪下道:“祖母,不是夫君提醒,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我们开了济世堂,老宅现在是药坊。研制出来了两种新药,一种叫急救散,一种是防蚊虫防晕车中暑的清凉油。都是卖的很好。我谈家的名气现在更大了。你听了这个消息,应该很高兴吧。我还会继续钻研医术,争取像您那样,医术精湛,济世救人,受百姓爱戴。您高兴不高兴?”
四周一片安静,唯有风声飒飒,吹动荒草。突然间,啊的一声刺耳的叫声从不远处草丛中响起,众人吓了一跳,却是一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