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呢?”
厉谨行从兜里摸出210块钱,皱巴巴的一团,上面还沾着水泥灰。
男人一把抢过,数了数:“才两百块?”他一把将人拽过来,手往厉谨行的兜里伸,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多余的钱。
“就这么点钱还不够我买酒喝,怎么养你娘俩!”
厉谨行显然已经习惯了男人每天的奚落,他往前走,身后不断传来男人的谩骂声。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跟你妈一样是个赔钱货,挣这么点钱你还想不想送你妈去医院治病了。”
治病?厉谨行心里嘲讽,他妈还有治病的希望吗?哪一次回来他的钱不是被他给强拿了。
两室一厅的房子,只有六七十平方,巴掌大点的客厅里堆满了酒瓶,桌子上一个个烟蒂,房间窄小加上空气不流通导致四周散发出一股作呕的恶臭味。
厉谨行忍耐着往最里面的那间卧室走,拉开门开灯,这里面也堆满了各种杂物,靠墙一张木板床,瘦骨嶙峋的女人躺在上面,八月份的秋夜微微冷,女人身上只穿了一件裙子,下身露了出来。
原来女人是瘫痪的,常年躺在床上无法活动,导致肌肉萎缩,连最简单的自理都无法做到,厉谨行在家的时候能及时给她接
大小便,擦身体,喂饭喝水,不在家,她只能排泄在床上。
男人不会管她,甚至嫌她脏臭,根本不会去照顾她,饿就饿一整天,连口水都喝不到,用男人的话来说,吃得少才拉得少。
厉谨行神情麻木,面对女人脏乱的身体他早就习惯,拿着盆去接干净的热水,清理木板上的排泄物,给女人擦身体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把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
“妈,你今天吃饭了吗?”
床上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歪着嘴,脸上全是泪水。
看来,是有没吃。
厉谨行先是倒了一杯温水喂女人喝下,女人显然是渴了一整天,大口喝水。
“慢点,不要被呛到。”
她真的很轻,厉谨行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能轻松把她给抱起来,喝得太快,水顺着歪着的嘴角淌出来,湿了她花白的鬓发。
厉谨行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母亲没有生病,现在的他是不是和其他孩子一样正在上小学,不用辛苦打工赚钱,不用挨酒鬼老爸的打骂,不会被“关”在这窄小的“黑洞”里不见天日。
厉谨行伸手擦了擦女人脸上的水:“我去做点饭。”
厉谨行放下女人,出了房间,看着躺在沙发上抱着酒瓶打呼噜的
男人,厉谨行心里压住想要杀死男人的心。
他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几根菜,肉吃完了还得去买,厉谨行把冰箱里最后两个鸡蛋拿出来,还有一把面,做了碗鸡蛋汤面,他把面端回房间。
把面夹断,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到女人嘴里。
“小行……”女人口齿不清的喊了一声,瘫痪后这是她说的最清楚的两个字,“吃。”
她想让厉谨行也吃,厉谨行也是营养不良,瘦的像个竹竿。
厉谨行八岁就出去打工,各种工作都做过,发传单,大夏天穿着布娃娃满大街跑,后来管的严了都不许用童工,他只能去那种苍蝇馆里洗盘子扫地,可他太小,老板嫌弃他不够灵活没让他做两天就把他开了,他又去码头搬水泥。
那工作又脏又累,一袋水泥八十块,他力气不够就和人一起搬,分到他手里只有三十,他工作一整天,到手里也就两百多块,回到家还要被男人一把抢光。
厉谨行想过逃跑,可他丢不下瘫痪的母亲,只能乖乖赚钱供养酒鬼父亲。
厉谨行再聪明也不过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孩子,想不出好的办法,他只能心里诅咒男人喝酒猝死。
厉谨行没说话,喂女人吃面,直
到女人吃不下剩下了他才吃。
女人看着儿子大口吃面的样子,眼睛又模糊了,如今躺在床上什么都动不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厉谨行吃完面端去厨房洗干净,去浴室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后,把家里的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忙完后已经快凌晨了。房间里,厉谨行不会和女人交流,房子不隔音会被男人听到。
床板太小,厉谨行用以前穿不了的旧衣服给垫在地上打地铺。
灯一关,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女人睡不着,她白天睡,晚上能多看儿子一眼就多看他一眼。
“小行,你跑……不要……管我……”她想让厉谨行扔下她跑地远远的,他还年轻,未来很长,只有离开这里他才能重新开启人生好好生活。
她的儿子聪明懂事,不该深陷在这么肮脏的淤泥里。
她习惯了黑暗,她不想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在黑暗中成长,连光都见不着。
女人看着厉谨行瘦小的身子动了了两下,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过了好久,厉谨行才出声:“要跑一起跑,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扔下。”
女人呜咽哭着,不敢发出声 怕把外面的男人吵醒。
凌晨睡觉,第二天六点就起来,
年纪轻轻厉谨行眼下就有很浓的黑眼圈,他快速把地上收拾好,让女人上了次厕所,帮她洗漱,做好早饭喂她吃了两口才走。
“又是清水煮面?”男人听到动静也醒来了,在家里他什么都不做,吃喝玩乐,等钱收,要是厉谨行一天拿出来的钱多点,他心情好才能给女人端屎端尿。
不过,男人很少有心情好的时候,大多时候,都会像昨天一样,把被子掀开,撩起女人的裙子,让她在床上晾一整晚,丝毫不给女人做人的尊严。
讽刺的是,在外人看来,男人却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一边照顾瘫痪的妻子,一边还要养个拖油瓶。
男人摸着自己兜里的两百块,想着等会儿就去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