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维舟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沈婳的身上,他从小就知道她长得好看。
幼时像个粉雕玉琢的玉娃娃,不论是摔了还是被三弟抢了玩具,她都不哭不闹,还冲着人笑,在这沉闷枯乏的皇宫内显得尤为不同,皇祖母便格外喜欢她。
后来不知何时,待她再进宫,略带稚气的面容竟已褪去,五官也长开了,比园中绽放的牡丹还要夺目。
她秋水盈盈的双眼看着他,含笑喊他太子哥哥,那夜梦中皆是她的模样,他也真切的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将来会是他的妻子。
他当上了太子,急不可耐地想要许诺她东西,想要让她也享受这份喜悦。
可沈婳什么都不缺,她无忧无虑,每日最大的烦恼是早膳的小菜太腻,午膳想吃的春笋被兄长抢了,夜里想看星辰却落了雨。
起初听着确是有趣新鲜,可渐渐地除了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更厌恶宫内的生活外,什么也给不了他。
他只能将想要倾述的欢喜与苦闷皆吞回腹中,继续做一个完美的太子,至于未来的妻子,既做不到与他心意相通,那便当个贤惠貌美的花瓶吧。
凌维舟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沈婳,这十多年的相处,足够将她掌握在手中。
可不知是否他太过敏感,总觉得她最近似乎有些奇怪,不像往日那般听话。
最古怪的是他那向来目中无人的皇叔父,怎会突然记得他有门亲事,还贴心的给她也准备了礼。
但看到沈婳也满脸讶异与惊慌,甚至下意识地往他身后躲,凌维舟又压下了那点猜忌。
皇叔父眼高于顶,这两人看上去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定是他想多了,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别怕,是皇叔父给你的礼,你只管接着就好。”
沈婳紧抿着唇,迟疑了许久才点了下头,便有人掀开了红绸,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凌维舟的脸蓦地黑了。
那是满满一托盘的夜明珠,圆润透亮足有婴儿拳头大小,最重要的是颗颗都胜过沈婳袖中揣着的那颗。
沈婳:……
她轻轻地拽了拽凌维舟的衣袖,“太子哥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还是你送的我最喜欢。”
凌维舟的脸色才好看了些,正想开口,方玉恒便道:“这匣夜明珠是王爷荡平敌寇时所得,不过是些小玩意,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又道:“下官只是来送礼的,可不负责将东西拿回去,姑娘若是不喜欢,还请亲自去还。”
肃王送的礼,这全天下谁人敢还?
沈婳害怕地打了个哆嗦,凌维舟见状忙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既是皇叔父的好意,便收下吧,到时孤再给皇叔父还份大礼便是。”
沈婳只好犹豫地点了下头,玉恒对此不置可否,让手下将托盘往前又推了下。
沈婳想让身旁的小太监去接,可那将士不松手,僵持一番后,她只得亲自去接这沉甸甸的大礼。
期间也不敢假手于人,等到无人关注了,她才悄悄地往垫着夜明珠的红布下探了眼,就见底下露出截粉色的布料。
她的心瞬间怦怦直跳,果然与她猜的一样。
凌越既拿走了她身上的荷包,想来也会把之前的还给她,就是没想到他还东西的方法如此招摇。
若非她谨慎,方才可就要被凌维舟给发现了!
等坐到回家的马车上,沈婳看着这满满当当的夜明珠,突然反应过来。
她与凌越清清白白,不就还个荷包,就算被发现又如何,她方才的心虚与刺激根本就没必要啊……
出宫的路上,沈婳恰好碰见了许久未见的二姨母严夫人,说有事要与母亲商议。
故回去的马车,只剩下沈婳与赵温窈,两人谁都没开口,一时车内显得尤为寂静。
直到马车驶出前门大街,街市的人声喧嚣起来,才听赵温窈轻轻地喊了声:“五姐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自从崴了脚被太子送回席上起,她这表妹就没吭一声,她还当她是准备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呢。
沈婳将夜明珠小心地盖好,闻言装作没懂的样子,无辜地看向她:“阿窈在说什么?我为何要生你的气啊。”
赵温窈无助地扯了扯手指,像是犯了错般道:“五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意外瞧见了只小奶猫,它看上去受了寒很是可怜,我想给它喂点东西吃,没想到迷了路。我、我不该到处乱走的,不然也不会崴了脚,还要麻烦太子殿下。”
哦豁,凌维舟可没她说得这么仔细,只说是偶遇帮了把手,什么喂猫迷路又崴了脚,简直就是让人不乱想都难。
沈婳不是没想过,两个初次见面的人,怎么会突然约在那样的地方私会,或许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凌维舟不承认,她也懒得知道这么多,如今看来,她的小表妹是见她迟迟不发难,生怕她不知道,故意上赶着来告诉她都发生了什么。
见她没说话脸色却变了,赵温窈顿了下又道:“五姐姐莫要听那些人的胡话,我们今日穿了一样的鹤氅,想来太子殿下是误把我看成姐姐了,爱屋及乌,才会施以援手,五姐姐千万不要多想。”
沈婳边听她说,边打开了车内的小木柜,里面摆着她爱吃的点心,今日在宫里又没吃饱,原本荷包里是有点心的,可又被拿走了。她揉了揉独自,动作娴熟地给两人倒上热牛乳,还将杯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阿窈口渴了吧,来,润润嗓子。”
“……”
沈婳的淡定,反倒让赵温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为何她不生气?就算不想被人看穿心思,也该会有些情绪反应,更何况从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可以看出她很喜欢太子也很看重面子,难不成是牛乳里……
赵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