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的声音甜糯,带点小姑娘的娇憨,她答应得如此干脆,让沈老夫人瞬间露出了笑脸。
可邹氏却还有些迟疑,这丫头平日鬼精着呢,怎么这般好说话?
正想着,就听沈婳关心地继续道:“祖母,窈表妹今年几岁,是几月生的,平日可有何忌口……”
听她如此详细地询问赵温窈的生辰喜好等,沈老夫人更是高兴,不过好些事她也不清楚,便让赵温窈的丫鬟来说。
沈婳看了眼那个叫如月的丫鬟,而后像怕忘记似的,丫鬟每说一样便认真重复一遍。
那仔细的劲,也让邹氏的疑虑消了下去,甚至在心中嗤笑了一番,到底是个黄毛丫头,饶是再被人夸聪明,也经不住糊弄。
在场的诸人都笑脸盈盈,唯有苏氏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不是她真的觉得女儿娇气不会照顾人,是这事实在吃力不讨好。
赵温窈是老太太唯一的外孙女,照顾得好说是做姐姐的理当如此,可若有半分闪失,就全都成了她女儿的不是。
不然邹氏这等爱拍老太太马屁的人,为何躲都来不及躲,也就是欺负她家呦呦孝顺、脾气软。
苏氏见女儿一派天真懵懂的模样,对处境浑然未查,不禁眉头紧锁,想要替她拒绝。
可不等她开口,邹氏已经笑眯眯地道:“呦呦做事如此细致,母亲也能放心了,赶紧让下人将窈丫头的行囊搬去鹿鸣小院吧。”
沈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要安排下人去办,就在这时,沈婳突得竖起手掌道:“等等。”
众人的目光皆朝她看去,“还要等什么?”
“祖母,搬不得。”
沈老夫人上扬的嘴角蓦地垂了下来,邹氏立即道:“这是为何,难不成你方才说喜欢窈丫头的话都是虚的?”
听她这么一说,沈老夫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失望地看着沈婳正色道:“你就这般不待见你表妹?连分个屋子给她都不愿?!”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沈婳不敢相信地咬了咬下唇,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双眼湿漉漉的,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她揪着衣袖,声音低低地道:“祖母误会了,孙儿是家中最小的,一直想要个弟弟或是妹妹,今日瞧见窈表妹心中不知多少欢喜、多少亲近。”
沈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了,她平日是很宠小辈的。可赵家出事后,她夜不能寐,总觉得亏欠了女儿太多,便想着法补偿外孙女。
一会怕她的身世太低,府上的人会瞧不起她,一会又怕她在伯父家受了这么多苦,胆子太小不敢与人接触,才会一听见沈婳的拒绝就不受控地脱口而出。
这会见小孙女泪光闪动的样子,不免也心疼起来,放软了声音:“既然喜欢,那又为何不能搬呢?”
“祖母怎么忘了?当初建鹿鸣小院前,您特意请了君風大师来看风水。”
沈婳幼时是与父母同住的东院,随着她长大,父亲便为她选地方修院子,挑了许久才选中如今这块地。
鹿鸣小院不仅圈的大,还是整个后院最中央之处,那会邹氏就很不满,说一个小丫头的住处,都快超过她的院子了。
为此在老太太耳边吹了不少耳旁风,说是那处更适合修个花园。破土动工这种事,沈老夫人也不敢擅作主张,便请来了京中最有名的风水大师。
最后算出,那处正好合了沈婳的八字,且全府唯有她适合,后来小院建成邹氏仍是不甘心,还趁机让自己女儿住进去过。
没想到当夜便发起了高烧,整整三日不退,邹氏这才不得不认命。
这是年岁久了,众人都将此事给忘了,至于沈婳还记得,还多亏了今早的梦。
梦里有说到赵温窈住进她的院子,没多久便病了,大夫说是水土不服,可邹氏却暗地里说她苛待了表妹,为此祖母还发了脾气,将她院中的丫鬟换了大半。
临到梦醒,当初落魄的表妹转身成了太子妃,她则亲眼看着一帮粗俗的下人,将她心爱的院子给夷为平地,用得便是这院子与贵人八字不合的缘由。
即便她知道只是个梦,不是真的,但一想起那土崩瓦解的压抑与绝望,便叫她浑身发颤。
她的委屈也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听见祖母的话,再回忆起梦中的画面,真切流露出来的。
沈婳轻轻吸了吸鼻子,嗓音更低了:“我也想同窈表妹一块住啊,可大师说八字不合,是要折寿元的,我不想窈表妹生病。”
被她这么一提醒,沈老夫人立即想起了当年的事,她向来吃斋念佛最信这些了。
心中一边庆幸没让外孙女住进去,一边发觉自己误会了沈婳,赶忙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哎哟哟,我的小心肝,都是祖母思虑不周,可不敢哭坏了眼。”
见祖母打消了念头,沈婳攥紧的手指才微微松开,瞥了眼还要开口的邹氏,眨去眼底的泪花:“祖母,三叔母说得对,表妹的身子弱不能没人照顾。我看四姐姐正好合适,不仅年长会照顾人,而且与表妹八字相合。”
她说着顿了顿,略带惋惜地道:“为了表妹好,我只得忍痛将表妹让给四姐姐了。”
邹氏有一子两女,大女儿已经出嫁,剩下的便是排行第四的沈玉芝,因今日去了外祖家才没过来。
按理来说,家中就她们两个年岁相仿的姐妹,应该关系不错,可沈玉芝将她母亲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
不仅心眼小还爱攀比,每每沈婳有点什么好东西,她都抢着要,而且还常在祖母身边嚼舌根,甚至不如跟着外派为官的二叔家两个堂姐亲近。
沈老夫人本就是想找个人同龄人陪赵温窈,这个人是沈婳还是沈玉芝并不重要,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还伸手摸了摸沈婳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