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四月, 凛冬线边境全然看不见初春的踪影,这里永远被冰雪、雾凇、冷冽的寒风覆盖,白天人们尚可自由行动,可到了夜晚就不得不回房间里去, 用珍贵的木柴生火取暖。
这里仿佛是被宽远辽阔的北国遗忘的地带, 基础设施落后, 连交换物资都需要到几十公里之外的基沃夫城去,留在这里的居民们大多是些老人,年复一年地劳作着,过着原始的农耕生活。
镇上没有年轻人, 也许久没有新鲜面孔出现。一天晚上,伊万和阿廖沙太太正收拾着今日上山拾到的木柴, 一根根捡进炉火堆中,破旧的瓷碗架在火堆上方, 咕嘟嘟地温着羊奶, 甜膻温热的液体吞入腹中, 恰好中和了黑麦面包的冷硬,令夫妇二人十分享受。
外面是凛冽的风雪天,昏黑寒冷,呜呜的风声剧烈的敲打着门窗,而屋内,火光映得人脸颊发烫,两位Beta老人一起披着一件破旧的棉被, 依偎在一块,说着些关于今年收成的闲话。
就在这时, 门被敲响了。
起初他们以为是风声, 没有去管, 但来客敲了两下之后,便礼貌焦急地出声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陌生的年轻声音,还是一位女人。
这时他们才惊讶地对视一眼,起身前去开门。伴随着刮入门内的风雪,面容狼狈却依然难掩美丽的女性如同天降般出现在眼前,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她穿着单薄,皮肤比月光下映照的雪还要莹润,眼眸温润微红,眉头微微蹙着,像是有着什么焦急万分的事。
老夫妇出了下神,在这样荒芜的小镇,从没有出现过春天的影子,可这一刻他们如同窥见了春天的一角。
女人看起来是有事需要让他们帮助的,可她穿着气质都与这座边陲小镇格格不入,就连语言也不通,她深吸一口气,强忍平静地与他们交流片刻,未果,便想办法做出手势,示意请他们跟上来,自己会给他们报酬。
“会有危险吗?”
为年迈却依然腰杆挺直,颇有力气的丈夫拿来大衣与猎/枪后,阿廖沙担忧地看着他。
伊万一笑,俯下身亲吻妻子带有皱纹的脸庞:“在家等我,阿廖沙。”
他心里想,女人看起来颇有财产,如果能帮助到她,得到一笔钱,那么今年就可以给阿廖沙买一件新的大衣。
两个小时后,在家中焦急等待的阿廖沙终于盼到了丈夫的归来,她连忙上前去,帮忙将伊万身后背着的人卸下来,让其躺在床榻上。
这是一位受伤昏迷的少年,他衣着凌乱,热烈的红发间沾着不少碎叶残雪,侧腹和大腿上的破破烂烂,露出几道皮肉翻卷,触目惊心的血痕。
阿廖沙注意到,少年身上披着一件雪狐绒毛,带有兜帽的大衣——这明显不属于他,看旁边衣着单薄,被冻得唇瓣发紫的女人就明白了。
她看着心疼,将怀里揣着的热水袋放在了这两个可怜孩子的手边。
“这是熊留下的伤口。”
伊万侧身站起,让女人去守着他,自己点起一根烟,含在口中,对着妻子解释道。
白桦镇位于北方境内,与雪原这天然的野兽栖息地只隔了一道凛冬线,因此周边出现野兽不是什么稀罕事,伊万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也算有经验了。
他从仓库里取出伤药,又往火上温了点酒,随后碰了碰女人的肩递给她,见她接过,却迷茫又无处下手的模样,伊万只得叹了口气,撸起袖子亲自上阵。
处理完外伤,确保不会感染,伊万顺势检查了一下少年的骨头——还好只断了两根肋骨,并且没有移位,这是个幸运的年轻人。
做完这些,时至深夜,他与女人艰难地对了下手势,随后退出门去,将唯一的卧室留给了这对年轻人。
这一天晚上,伊万盖着棉被,疲惫地抱着妻子,在冷掉的炉火边和她将就了一夜。
“今天上山,发现了熊的脚步和血迹,我第一次遇见能赤手空拳打退熊的人。”快要睡着前,伊万迷糊地对妻子感慨。
往年镇子周围发现大型野兽,基本都是全镇人出动去围猎的。
而阿廖沙叹了口气,关心的却是别的事:“他受的伤很重,希望这一对夫妻平安无事。”
……
……卧室被老夫妇放了一盆炭火,在半夜时便熄灭了。
你守在亚伦身边,夜间数次被冻醒,发着冷颤握紧他的手,身体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下来,身上的体温竟然比伤重的亚伦还要低一点。
像是你刚刚将外衣留给他,独自迎着风雪下山那会儿被冻伤了。
你思绪不稳,无法安然入睡,脑内盘旋着这三天来发生的重重波折——你们从飞行舱上降落的地点并不好,那时已经快要越过凛冬线,周围全是树林,像是被冻住般的荒芜苍白,四周杳无人烟。
你们走了一天左右,也没有看到周围有人烟的迹象,倒是地界旁有许多野兽出没,加上你们需要捕猎生存,亚伦上飞行舱前随身携带的枪/支,子弹就是在那时将要用尽了。
他留着最后两发子弹,到后来基本上是赤手空拳地去捕猎,警惕着野兽的行踪,尽量规避,规避不了的再肉搏,体力消耗严重。
——那时你们在山上已经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以为马上就能到镇中了。
没想到你们在最后遇上了熊。
想起那时的事,你依然感到心有余悸,好在亚伦的枪里还有最后两发子弹,并且他打退熊后还能硬撑着跟你走出一段距离,等能看见城镇的影子后才失去意识。
……如果不是实在撑不住了,他绝不会放你独自下山。
幸好你遇上了好人。
被梦魇和寒冷反反复复地折磨,你明明也十分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