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撒偶尔会陷入困惑, 当年那个听话的弟弟,不用招手便主动凑上来粘着人不走的亚伦,是什么时候,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孩子曾经在他面前也会露出笑容。带着全身心的信赖, 笑着叫“哥哥。”
然而不知不觉中,他现在和亚伦的交流已恶化到了不用命令式的语气就无法让他听到耳中的地步,即使如此,亚伦的回复也大多浓缩成“啊, 嗯, 好。”之类的单字,而且从来不直视他的目光, 单单只是敷衍地示意自己听到了而已。
困惑归困惑, 亚撒近几年时常会进行反思,隐约知道症结所在。他想与亚伦静下心来谈谈,可因工作繁忙等原因,加上亚伦有意无意的回避,竟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而今年,这尚还没来得及维护的兄弟关系又出现了新的裂痕。
“……是指,阿诺德那件事是么?”
对待帮助你许多的莱德家兄弟,你不会再为被迫牵扯进他们琐碎的家常而感到困扰,这会儿耐心地坐到他身边, 询问道。
“是, 因Omega保护法的规定,即使真相水落石出,我们也无法澄清。”
“但你们有法庭那里的证明, 起码能避免一些后续的影响, 但为什么……亚伦还是被第一军校退学了?”
你看向青年Alpha的目光, 亚撒对你轻轻摇头,语带无奈:“这件事本来可以操作,但舆论发酵得太严重,加上亚伦在校期间,确实有着诸多逃课斗殴,违反纪律的问题。”
“加上这些,所以才会被劝退?”
“是。”
你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一刻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亚伦当时的情绪,不由得轻声道:“……这很过分。”
一码归一码,如果亚伦真的因违反纪律被劝退,那么也应该等到这件事风波过去之后再清算,然而第一军校在阿诺德事件余波未消时开除亚伦,很难说是不是想要通过这样的借口维护学校的声誉。
阿诺德被“家暴”的事几乎整个联邦都在关注,不意外他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么,您现在是要怎么做?”你若有所思地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上您的吗?”
亚撒微微颌首,承认道:“我的确想请闻鹊小姐帮忙劝一下亚伦,他很听您的话,我想,如果您出面的话,我会有机会和他好好谈谈以后的事,还有……”
你疑惑地看向他。
“我想向亚伦道歉。”他说。
“……是因为哪件事?”
你因军团长的坦白而稍稍惊讶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亚撒听了这句话有些失笑,双手放松地交握起来,金眸专注地看着你,道:“连在您的印象里,我都已经对亚伦做了许多过分的事,看来我这个兄长当得很不称职。”
“没有没有,”你连忙难为情地否认,声音有些迟疑,“我只是觉得,您对待亚伦确实很严格,有时候您的确可以改变一下做法。”
“是指哪方面?闻鹊小姐有没有什么建议?”
“比如说,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您在和亚伦的意见产生分歧的时候,可以采取更温和的做法……”
想起亚伦的断腿,你默了默,视线的余光瞥到这位军团长修长有力的手掌,以一种尽量委婉的措辞提醒他道。
你还是看不出来这么刚正守礼的人为什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咳,您是指他的腿伤?”亚撒回忆了一下,随后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沉思着做出解释,“那时我不清楚你们关系进展如何,在您已经对他表现出了戒备的情况下,他还是不管不顾地要去见您,我便觉得他顽固不化。”
“总之,是我的错。”
“您也是为了帮助我,关系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处理好的,这话您也说过。”你站起身,说道,“您提的这件事,我会找机会和亚伦说,只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听我的话。”
“您愿意帮助我,就已经让我十分感激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他将你送到楼梯口,似乎是不确定亚伦会不会又在你的门口守着,你们便十分默契地在这里道别。
“对了,闻鹊小姐。”你转身时,亚撒又压低声音,唤住你,“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望你不要介意……后天是亚伦的生日,我想,您在这里的话,那天他的心情应该会不错。”
“生日?”你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随后意识到什么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那天我想办法和他提一下这件事。”
“咳,麻烦您了,那天我会早点回来。”
你看着面前这沉稳严肃,不放心地皱紧眉,仿佛将什么要事交到你手中般的军团长——实际上也只是苦于处理不好兄弟关系的哥哥而已,你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嗯,那我和亚伦等您回来。”
你说道。
一从皇家出来,你的精神便松缓下来,即使今天已经睡了一下午,一挨枕头,你还是迅速地陷入了梦乡。
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前参与了一场关于兄弟间矛盾的谈话,你迷迷糊糊地做起梦来,有关艾尔,亦或者是那个人的梦。——你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那段时光,和薛放关系好起来后,你曾在那样的重迫下得到了一小段喘息的时间。
“……鹊。”
“小鹊。”
沉重的躯体被温柔的水流向上托起,你恍然从梦中惊醒,失神的眼眸盯紧面前托着下巴笑看你的黑发少年。
十六七岁的少年Alpha,头发凌乱,双手插兜,仗着年纪的优势显现出散漫悠闲的帅气,他俯身走过来,伸出一根指头在你眼前晃了晃,像是逗弄发呆的猫咪一样,好笑问你:“怎么有人看书看着会发起呆啊?这书很难吗?”
“……不算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