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小头目,阿六多的手底下有几百号人。
他从大头鬼那儿要来了尤三,平日以一般眼光看待,有要紧的事,却定少不得尤三。
汪贵也被阿六多从别的小头目那儿要了过来。
在山上待的时日一长,和汪贵打惯了交道,阿六多觉得汪贵的内心和外表截然不同,善良厚道。
尤三和汪贵两个时有争执,互不相让,过后又坐在一块把酒言欢。
阿六多去过悦来客栈几次。
悦来客栈的掌柜高翔,是个六十开外的长者,下巴上吊着一把黑白相间的胡须。
他配偶早丧,膝下无子,只有一女高莹,年方十八,清秀婀娜。
客栈的一些账目,高翔交给高莹打理,倒也处置得周密详实。
高翔手下有两个伙计,一个胡方,一个赵强。
胡方来的日子不长,但高翔待他十分客气。
胡方是庄如斌安插在客栈的眼线,专门负责与阿六多通信。
这趟下山,阿六多带上了尤三和汪贵。
尤三和汪贵为了一根狗腿的事,从山上一直吵到山下,到了镇上还没有消停。
“汪贵,你小子看似精明,实则愚蠢。那只狗腿,大火烧烤即可。你却偏要切成细肉,下锅翻炒,反倒失去了鲜美。”
“你小子只懂得大块吃肉,有辱斯文呐。”
“斯文?斯文算个屁!土匪还讲斯文,天下人都会笑掉大牙去。”
“土匪也是人,是人就要讲仁义道德,三纲五常。”
悦来客栈的招牌一现,尤三即刻收拢了嘴巴,一言不发。
阿六多晓得尤三的心思,有意调侃:“我看马后炮说得有理,等会,你再跟高莹说说,烧烤狗肉的好处。”
“嘿嘿嘿……”尤三咧开大嘴,“我不跟她讲狗肉,我跟她讲放鹞子。”
进了客栈,尤三径自朝柜台角落拨动算盘的高莹走去,说:“姑娘啊,我又来啦。”
高莹头也不抬,“来啦?”
尤三嘿嘿傻笑,站着不动。
老掌柜高翔出门办事去了,客栈的事情交给高莹打理。
阿六多跟伙计胡方进了里间说话,汪贵在外边等候。
高莹自顾着算账,不怎么搭理尤三。
尤三站了一会,自觉无趣,走去汪贵身边坐下。
但一双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高莹。
她盘起的头发上,插着一只发簪,簪头坠了一串白色的珍珠。
她的娇嫩的脸蛋白皙透红,像三月里成熟的桃儿。
“她可比狗肉美味?”汪贵道。
尤三狠狠斜了汪贵一眼,“这个怎可拿来比较?”
高莹朝两人瞪了一眼,扔下算盘,去了自己的房间。
尤三责怪起汪贵来:“人家都听见啦,又被你小子给害了。”
汪贵用手肘拱了一下尤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尤三伸出一只手,掐住汪贵的喉咙,红脸道:“休得胡说,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汪贵也不示弱,伸出一只手掐住尤三的脖子,“我还怕你不成。”
两人争执推搡之际,老掌柜高翔进来了。
他一脸疲惫,衣衫上蒙了一层淡黄色的尘土。
尤三和汪贵不是头次来客栈了,只想息事宁人的高翔只得苦口婆心地劝解。
推开这个,拉开那个,顷刻就弄得一头是汗。
“别吵啦……莫动手啊……”老掌柜苍老的嗓音有些沙哑。
高莹听见老爹的叫唤,快步出来,见尤三和汪贵两个夹着她孱弱的老爹争吵,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别吵了!”
她的声音清脆稚嫩,但尤三第一个就闭了嘴巴,停了动作。
汪贵也消停了。
老掌柜喘着气,捉着衣袖揩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莹儿,我的好女儿,以后你来当掌柜,你比爹管用。”
这是他有感而发,高莹却忸怩起来,转身回房间去了。
不多时,阿六多和胡方从里间出来,都是一脸凝重。
阿六多向胡方传递的重要消息是,土匪要偷袭官军的大营。
两天之前的上午,山上的一块草坪里聚满了土匪的首领和头目。
草坪周围站着一排匪徒,他们倒握刀柄,宽大的刀身贴在身侧。
他们的站姿虽然笔直,却少了精神,多的是勉强和无奈。
不少人睡意未消,不时打着呵欠。
一群麻雀钻进一棵大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仿佛在商量着什么大事。
前次审问怀远,也是在这片草坪。
不同的是,今天到场的,还有一位重要的人物。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