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初秋。
石城。
作为从斗川关南下必经之路上的雄关,自从斗川关失陷之后,石城就成为对抗东昊入侵的最前线。
即使如此,石城仍旧是繁华热闹的。
清晨,城门刚刚打开,就有等候在城门外的各种人等排队入内。
砍柴的、行商的、卖菜的……纷纷在石城主街道上摆开摊位,等候今天的主顾。
突然爆发的尖叫打破了这条街道的秩序,惊得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四处张望。
“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有人从小巷中跑了出来,举着手惊慌大喊。
很快,石城衙门的捕快就赶到了。
“何大人好!”
“何县尉,您来了!”
众人看着走在最前方的青年官员,一个个都殷勤问候。
“老丈好,您又来卖菜啦?今天这野菜看起来挺新鲜的,干脆直接送到我家吧,我祖母就喜欢这一口!”
“黄大叔,精神不错啊,看热闹这么快活?”
何县尉身材匀称,面色白皙,唇上髭须浓密,颇有威仪,不过跟这些百姓打招呼的时候,却是一脸亲切,时不时还会调侃几句,引起周围百姓的阵阵笑声。
不过,当他走到小巷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在他身后,捕快们拦住了跟上来的百姓,不许他们进入小巷中,只有那个发现了死人的中年男人带着何县
尉和捕快班头、仵作来到了事发地点。
石城并不大,主街道旁边的小巷幽深晦暗,小巷尽头就是一条暗沟。
暗沟里全是死水,时间长了就成了丢弃垃圾的地方,不管冬夏都散发着刺鼻的恶臭,以至于平时很少有人走近。
死者就躺在暗沟边上堆成小山的垃圾坡上。
“是癞子六。”捕快班头一眼就认出了死者的身份,眉毛拧得紧紧的,“又是一个。”
何县尉也严肃了起来:“也是小偷?”
捕快班头点头:“是。”
癞子六是石城本地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人见人嫌。
“不过他胆子小,也就是偷偷摸摸地弄点小钱,大事儿也不敢犯,所以偶尔被抓几次,也都放了出来。”
捕快班头的脸色很黑:“这是第五个了。”
石城虽然经常面对东昊军队,但也许正因为此,城中百姓都十分团结,平时很少有什么杀人越货的大案子。
可是这一个月以来,情况却有些不对,已经接连死了好几个小偷混子了,癞子六是第五个。
没多久,仵作就完成了初检,站起来跟何县尉报告:“大人,死者应该是被人严刑拷打之后杀死的。”
和之前的四个死者同样的伤势和死因,只是被拷打的程度严重了许多。
何县尉俯下身,完全不在乎周围的恶臭和癞子
六身上的污渍,仔细检查着尸体身上的痕迹,点头表示赞同仵作的结论。
他亲自在现场搜寻着各种痕迹,直到确定没有什么遗留之后,才叫人过来,把尸体带回县衙。
“派人去调查癞子六这几天的行踪,看他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何县尉一边走一边吩咐捕快班头,“同时要注意看看他这些天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一路上到处都是跟何县尉问好的人,有的是街边的小商小贩,有的是穿着精美服饰的员外,还有些是满脸桀骜的壮汉,可是看见何县尉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表情——尊敬而亲近。
街边酒楼二楼靠窗的座位上,两名酒客把这些情景都看在了眼里。
“这何县尉看起来很得民心啊。”稍胖的酒客拈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拒绝一边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酒客年轻英俊,儒雅不凡,嘴角的笑容都带着斯文:“那是自然。”
“这位何昭何县尉可是带着他们不止一次守住了这座城池,保住了他们老老少少的性命,他们能不感激吗?”
胖胖的酒客给他倒了一杯酒:“那陆大人要查他什么呢?既没有人举报他贪污受贿,也没有什么情报说他欺压百姓,勾结东昊,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陆大人轻轻笑了起来:“我只是来看看石城而已,看看这个城池在何县尉
的治理下是什么样子。”
“毕竟这里是应对东昊的前沿阵地,绝对不能放松。”
胖酒客冷哼了一声:“朝廷里那些贵族老爷们,平时抢功劳是把好手,可是一听说要来邕郡当郡守,一个个都把头缩了回去,生怕丢了他们的性命!”
“也只有大人您才有这个胆量和能耐,接下邕郡郡守的位置。”
“可这个石城县,到现在都选不出一个敢来当县令的,真是一帮子胆小鬼!”
陆大人嘴角的笑意也有些冷:“他们当然不敢来,谁都知道这才几年,石城县令都已经战死三个了。”
胖酒客诶了一声:“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何县尉提上去呢?三个县令都死了,每次都是他亲自冲上城墙,领着士兵们杀敌,这功劳还不够吗?”
陆大人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何昭何县尉的功劳当然是够了,但是如今的北安朝廷里,因为当初励王在上京城的放肆屠杀,对这些因边关军功升职的官员十分忌惮。
那些贵人们说,不能助长这种有了军功就大肆奖励的风气,因为这样会使得边关将领们为了追求军功不择手段,引发东昊和北安的冲突,甚至可能会让他们杀良冒功,祸害百姓。
虽然本身也是个文人,但是陆启听到这些言论时,只想一口老痰吐在他们道貌岸然的脸上。
归根结底,还是
当初励王大开杀戒吓坏了这些人,他们不想再看见有人通过类似的途径走进上京。
何县尉并不知道他的顶头上司、邕郡郡守陆启微服私访,来到了石城。
他现在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