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康迫不及待地嚷着让人给他拿纸笔,要亲自书写断绝文书,和顾昭彻底一刀两断。
用一个本来就忤逆不孝的女儿换富可敌国的八公宝藏,这笔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
林维康不屑地看着顾昭,真不愧是在乡下长大的,眼界和格局都差得远。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弄不清楚轻重得失,还抓着过去那些细枝末节在这里斤斤计较。就因为他要索回曾经的见面礼,顾昭就意气用事要跟他彻底断绝关系。
难道她没看出来,如今秦家的天下眼看就要姓林了吗?而他,很快就能君临天下,成为这万里江山的君主!
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讨好他。他看上什么,就立刻乖乖地双手捧上,博得他欢心之后,以后什么得不到?
举笔蘸了蘸墨汁,林维康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顾昭,“你可想好了,把玉雕还给我,乖乖给我认错,我说不定还考虑考虑既往不咎;要是你执迷不悟,不识抬举,我可真的就要写文书和你断绝关系了!”
林维康一次又一次地让顾昭向他认错,倒并不是他舍不得这个女儿,而是想要看到顾昭痛哭流涕向他认错、求他原谅的丑态。
一直以来,顾昭总是在他面前神气活现的,甚至把他抓了送给太子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林维康心里深恨这
个女儿,如今有了机会,心里巴不得能折辱顾昭一次,一报昔日之仇。
顾昭红着眼圈,眼神中有失望和难过,语气却很坚定:“原来你们从开始就没有把我当成女儿,接我回来也只是迫不得已,留我下来更是为了给林雪容当垫脚石……”
“难怪你今天宁肯和我断绝关系,也要把当初认亲时候的见面礼要回去。”
她神色凄楚,将手中的玉雕菩萨像露出一个头来,“既然你如此绝情,我又有什么好纠缠的呢?”
“你把文书写好,我们各自署名,从此之后山水相逢,一如陌路,生死富贵,各安天命吧。”
林维康原本还想再说几句,可是一看见顾昭手中那枚玉雕,立刻就不再废话,开始动笔。
别的不说,林维康的字还是很有几分火候的,文书词藻秀美,语句清丽,顾昭拿起来看的时候,还真是很有几分诧异。
原来,林维康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快点签名画押!”林维康见顾昭拿着自己写好的绝亲文书看来看去,不由皱着眉催促起来,“别浪费时间!”
这种政变动乱可是万分紧急,不能拖延,万一要是被秦家的那些忠犬抓住机会翻了身,那可就是后悔莫及了。
顾昭看了他一眼,将文书铺在守正帝的御案上,刚刚提起毛笔,就听见秦佑臻迟疑着开了
口:“顾昭,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顾昭惊讶地回头看他。
秦佑臻刚才被蔡赫打击了之后,十分颓废,并且好像也认清了形势,一直都在沉默。
哪怕看着林维康和顾昭父女在御帐中上演这一幕完全不合时宜的伦理大戏,他都从头到尾没有作声。
现在竟然出声劝阻顾昭?
顾昭问:“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秦佑臻看了顾昭一眼,又看了看站在高处一副看戏状态的何筝,偷偷给顾昭使了个眼色:“母子父女,乃是人伦大道,就算是父母有何不是,做子女的也该苦劝哀求,岂能因为父母想要断绝关系,就真的签下文书,与父母恩断义绝?”
顾昭看着他不停偷偷往何筝扫过去的眼神,也猜出了秦佑臻的意思。
秦佑臻是想提醒顾昭,如今掌握局势的是何筝,而何筝却是林维康的亲生母亲。
她和林维康断绝父女关系的举动,很有可能激怒这位假死多年、心机深沉的梓阳公主,到时候可是祸福难料。
顾昭对秦佑臻笑了笑:“多谢殿下劝诫,不过不是我不想亲近父母,而是我和生父母、养父母之间,都没有缘分。”
“他们想要的,我做不到;我想要的,他们给不了。”
“勉强在一起,迟早要变成仇人,倒不如彼此放过对方,从此就当是陌生
人,没有期待,也就没有了怨恨。”
说完,不等秦佑臻继续说什么,顾昭已经毫不犹豫地在文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两份绝亲文书,顾昭和林维康各自拿了一份。
林维康冷笑着,斜着眼睛看顾昭:“快把东西还给我!”
顾昭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玉雕菩萨像递了过去。
林维康如获至宝,飞快地把那枚小小的玉坠抓了过去,紧紧地握在了手里,脸上的喜色完全掩饰不住。
这可是八公宝藏的线索啊!而且刚才母亲也再次提醒,八公宝藏很可能就藏在玉崇山中。
有了这么明显的提示,八公宝藏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就在林维康狂喜之时,顾昭却整理衣冠,肃容下拜:“请父亲受我最后一拜!”
林维康怔了怔,见顾昭态度郑重,不由地神情有些古怪,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对待顾昭了。
顾昭也不管他脸上神情变幻,认真地躬身行了个大礼,直起身来,就仿佛根本不认识林维康一样,转身走到了秦行烈身边,垂下眼皮,似乎对御帐中的事态再不关心了。
对于这对父女的选择,何筝一直没有发表一个字的看法。
一直到这时,她才轻轻鼓掌:“枉我聪明一世,竟然没有想起来可以和子女断绝关系这个办法呢。”
林维康吓得一下子
就变了脸色:“娘!”
如果何筝也学他刚才那样,写一封绝亲文书给他,那他还有什么希望?
“娘,若是儿子有什么错,你尽管打骂就是,怎么能如此狠心,想到断绝关系呢?”
何筝手中的短刀寒光闪烁,林维康吃过了亏,不敢再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