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
这一眼,彻底夺走她的全部心神。
刚刚还生气勃勃的阿香如同石化雕塑一般,定在位置上动弹不得,只晓得睁着一双眸子,定定看着某处。
坐在她对面的池依依,最先发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朝隔壁望了一眼。
只见隔壁桌面放着两杯加奶又加糖,水面浑浊的咖啡,硬生生将西式咖啡变成港式鸳鸯,一位身穿灰色西服的男人端坐在座位上,他怀里还搂着一位旗袍美人。
...重点倒不是这对男女有多恩爱,重点是,男人是阿香的丈夫,李先生啊!
这下不只是阿香,连同她身边的女孩也一并石化了。
见多识广的叶枝还发现,和李老师坐在一起的,是同样留洋回来的胡佳大小姐。
胡佳和叶枝一样都是书香门第出身,不同的是,叶枝一直待在上海接受中西合璧的教育,胡佳则是在外留洋学习三年,上个月才回国。
有很长一段时间,叶枝都羡慕胡佳,羡慕她能走出去看遍新世界。
然而这位看遍新世界的新时代女性,此刻正坐在别人丈夫的腿上,说:“李少,您何时才跟你家那位离婚?我可是从外面流言回来的人,不愿意共妻,更别说当姨太太了。”
美人说完,翻了一个俏皮的白眼。
就这么随性自然的小动作,也有着一种和阿香截然相反的优雅气质,美得惊人。
可惜这么一个美人,说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令人心惊:“你不是说,你是冲着王家的嫁妆,才点头答应这门婚事吗?现在嫁妆也到手了,粤西的祖宅地契也改头换面加上你的名字了,怎么还不快点将她踢出门?”
“成天和一个无法沟通的女人待在一起,你不嫌烦?”
李先生一改在学校阴翳的模样,搂着旗袍美人的细腰,神色得意地说:“不要心急嘛,像桂香这样的女人,我想娶就娶、想休就休,她哪敢说什么?”
“哼嗯,你心里明白就好。”
...
阿香一脸苍白。
谁能想到只是出门逛个街,居然能听到自家丈夫密谋怎么休掉旧妻,迎娶新娘?
哪怕是外人听了也觉得胆战心惊,更何况是当事人呢?阿香颤巍巍地拿起桌面上的茶杯,一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杯子,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众人吓得呆坐在座位上,生怕被心狠手辣的渣男发现,这里有一桌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原配。
然而巨大的摔杯声压根没有引起李先生的注意,倒是美人奇怪地问了一句:“什么声音,不会是你家那位来了吧?”
“怎么可能!”李老师笑声很大:“没有我的陪伴,她哪儿都不敢去...”
就是因为妻子是旧式女性,所以他敢坐在咖啡厅里,光明正大地谈论将妻子休掉的事情。
他认准了妻子不会来市中心,不会来百货商店,他甚至不担心被路人听到他和小三的密谋,毕竟这就是当下的社会风气。
叶枝不由得攥紧拳头,直到掌心吃痛,她才发现她竟然气得扣下一层肉来。
什么东西被人类笃定无法行走,没有发言权,那就是物件。
旧派女性是物件吗?
是家中摆放的、难以搬运的青铜香炉吗?
就连池依依这种很少发脾气的人,也被气得面颊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去打人。
“别拦我,我打死他!”
小咸鱼大爆发,吓得身旁的女孩们拉住她,低声劝说道:“别冲动,你也不想阿香难做吧?”
“遇到这种事情,大家都会站在他们那边的。””
池依依被捂着嘴巴,拉住四肢地带走了。
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没有继续逛街的兴致了,轮流劝说阿香想开后,便分头回家了。
池依依气呼呼回到家里,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何匡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给了他肩头一个暴击。
“坏男人!”
池依依毫无道理地迁怒何匡晟。
何匡晟:?
他又做错什么了。
同一时间,叶枝也回到叶家了。
她飞奔到房间里,展开了信纸。
和原书剧情一样,叶枝提笔便写下标题:《那些旧派太太们》。
从标题上看,明显是一篇批判主题的论述。
和现实中活泼乖巧的性格不同,受儒师父亲的影响,叶枝在文字上是攻击的、强势的、每一个汉字如同蘸了毒汁的匕首对外挥舞,外人看了只觉得胆寒心惊。
她饱含愤怒、以笔为刀,笔伐口诛了旧派太太们的存在,将她们形容成街头的可悲老鼠,人人见状都理所当然地喊打喊杀。
一切都如同剧情中的模样。
原超梦剧情中的叶枝,在抨击完旧式妇女后,还在文章最后举了一个十分具体的例子:近日笔者听闻一则封建残余的新闻,受害者从昏迷中醒来,竟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成为夫妻,两人理念不同日日无法沟通,夜夜呆在同一间沉闷的房子里,这是痛苦的,绝望的...
无论谁看,都知道叶枝举的例子,便是何匡晟和池依依。
这篇文章成为压垮池依依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新派的人们啊,在看完这篇论述后,竟然将对封建残余的恨,放在具体的人身上。
仅仅深闺出身的原主如何受得了唇枪舌战的批判,自然就得疯病了。
而现在,叶枝就在做这往骆驼身上放稻草的行为。
她看着信纸上新的段落,仅仅思索了两秒,便提笔继续往下写了。
…
废物老婆系统检测到女主叶枝发表了文章,刚看了一个标题就吓得大惊失色:[完蛋了...不对,又没事了。]
池依依:?
废物老婆系统将叶枝写关于旧派太太内容的文章,分享给池依依看。
池依依还以为叶枝又想不开,做了原超梦剧情的蠢事,仔细一看,好像内容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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