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
因为他已经不自觉地停下自行车,远远地看着车屁股越行越远,随着他的视线慢慢放低,眼眸也一齐耷拉下来了,他盯着着干燥无趣的水泥地板使劲看。
教学楼到了。
池依依想下车,韩谕从后座又拿了一杯美式给她:“上课的时候容易困,喝这个精神点。”
美式…
池依依就跟接过妈妈给的中药一样,直着手臂拿起那杯美式。
她厌恶苦味饮料的表情是那么明显,看得韩谕心里一阵好笑:“下次给你带别的口味,今天先凑合着喝着,不喜欢就丢掉吧。”
韩谕很大方,不介意池依依将他给的东西丢掉。
但是再大方的人,也会很介意女孩将他给的东西给另一位男生。
池依依眼尖,看见拖着自行车慢慢走着的傅临树,伸手挥舞道:“傅临树!!看这里!”
韩谕也一齐望过去。
果然看到推着自行车、面无表情似乎已经看淡人生的傅临树,从他们刚刚来的路口走来,浑身低沉阴翳的气压蔓延,扩散。
池依依没有发现傅临数的低情绪,见他走神没有反应,干脆自己跑上去了。
她非常理所当然地,将她不喜欢的东西塞给傅临树:“这个给你啦!”
“给…我?”
傅临树面上露出的表情,似乎是不解。
“对啊!”池依依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想把这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苦味的东西甩掉:“我看到它第一个想到你,刚好你来了。”
毕竟这么苦的东西,感觉就是傅临树会喜欢的饮料——不会出差错的味道。
“谢谢。”
傅临树指尖微微有些颤抖地接过美式咖啡。
池依依看着他又是一脸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拿着一杯咖啡就跟得到恩赐一样,觉得好笑。
又见上课时间快到了,她拍了拍傅临树的肩膀,转身跑进教学楼里。
她走了。
急流的人潮中只剩下傅临树和韩谕两个人,他们倚着分别的交通工具上,隔着人流对视。
许久,韩谕忽然笑了一下:“你不用去上课吗?”
“今天没有课。”傅临树习惯性诚实。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妥了——既然没有课为什么还来教学楼,这说不通。
手中的美式咖啡杯壁上的水,一点一滴掉落在发烫的地板上,傅临树都快分不清这是水,还是他心虚产生的汗珠了。
要不然就坦白吧。
女人和兄弟总得选择一个,世界上总是没有两全的好事。
傅临树没有对韩谕坦诚的最大原因,在于两人的性格上——他看似面无表情冷漠如霜,实际心里黏黏稠稠非常细腻。
韩谕则是相反,看似爽朗直率什么都不在乎,实际都是表现给“自己人”看的样子。
一旦受到欺骗,感情被辜负,他会比谁更憎恨对方。
也是因为这样,傅临树陷入困惑,坦诚的结果是失去这段十多年的友谊,他很难开口。
好在韩谕的自我脑补能力强大。
他对兄弟很信任。
听到傅临树没有课,还早起骑车出门,第一个反应就是心疼:“你怎么做那么多兼职?最近叔叔阿姨还好吗?”
“挺好的。”傅临树干巴巴回复。
…他就没见过那么好骗的人。
幸好韩谕出生在财阀家庭,不然按照他这不设防的性格,早晚会被杀猪盘。
两人简单尬聊了一下,就要分道扬镳离开了。
傅临树抬脚正准备走,对面韩谕却突然开口:“哦对,咖啡。”
他伸出手,手掌向上:“给我吧。”
索要咖啡的语气,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傅临树抬眼望过去,却看到韩谕那礼节性十足的笑容,对上眼神后还戏谑地挑了挑眉。
…
傅临树多聪明啊。
几乎是看到对方眼神的刹那,他就知道——韩谕起疑心了。
好在只有一点点。
脸上带着笑证明韩谕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希望好兄弟能顺从他的意愿,把咖啡给他,毕竟这是他买给池依依的。
一杯咖啡而已。
给他就是了。
明明傅临树知道这道题的最优解,却还是抿了抿嘴没有动。
既没有把咖啡给出去,又没有出声拒绝。
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站成一道路标杆,腰身挺直自带莫名的坚持。
“不给也没关系。”韩谕一个侧身跳进跑车,半是调节气氛开玩笑,半是有些生气地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它。”
…
现在不是韩谕。
而是韩黛玉了。
傅临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韩谕将跑车开过来,并肩停在自行车的旁边。
车窗被摇了下来。
韩谕刚准备说点什么。
忽然,又是一声“La o——po!”的故障声响起。
韩谕脸色瞬间铁青。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啊,汽车人通用语言吗?
刚刚还气势十足的韩谕默默摇上车窗,暗色玻璃逐渐拉起,一点又一点地挡住他从社死到崩溃的表情变化全过程。
下课后,池依依下午还有课却又没地方打发时间,干脆来咖啡馆混吃等死。
“奇怪。”她摆弄包裹里的大闸蟹,满脸不解:“有人给我寄澳洲大闸蟹,但是没写名字。”
傅临树一进咖啡馆就听到这句话,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到池依依身后,默不作声地看。当他看到包裹上熟悉的汉语符号,就知道是韩谕寄来的东西。
从小到大韩谕都是这样,他懒得写名字,就连课本上也只写偏旁。
过去熟悉的符号忽然变成标记,怪让人不习惯的。
“傅临树,你中午也要上班啊?”池依依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她是先闻到了傅临树身上独特的味道,就像是木质香,但是比香水要更涩一点。
就像是碾碎的叶子,类似的味道。
“嗯我一般每天都要上班。”傅临树一边回复女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