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他, 一瞬间,他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极力地挣脱了季元雪的束缚, 蓦然间从梦境里挣脱出来。
回到现实时。
他环视着冰冷仙府秘境。
心底一片苍凉。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种蚀骨的余韵似乎透过魂魄, 深深烙印在他身体上。
他的唇色殷红, 两颊红云晕开。
他朝着聚魂灯走去,“师尊,师……”
快走近时, 他加快步子, 似乎迫不及待地扑向不远处那盏灯的方向,可刹那间竟被自己设下的重重的仙障排斥得连退两步。
就连仙障, 也默认他是邪物。
时雾眼底不自觉浮起一点水汽, 眼眶发红。
“不, 我不是魔, 我绝不可能堕魔……师尊, 我……”
他抬眸就彻底愣住。
洞府内满是魔气,而这股滔天魔气的来源,竟然是他自己。
——他真的入魔了。
仙元内的法力不足, 他只能原地强行捏了个仙决意图强行压下, 可惜周身灵脉已经都被乌黑的魔气侵染, 就连使出法力都不再纯粹。
心口一番血气翻涌。
时雾眼底渐生殷红。
“你敢将魔气引入我体内, 你敢如此!”
烛火明暗闪烁。
时雾似乎意识到什么,回过头看这师尊的遗体,渐渐地, 非常艰难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聚魂灯里的, 根本是他的师尊。
不是!
他苦心孤诣, 耗费了所有的法力,救回的却是那样一个孽障!
既如此。
不如趁着他还没完全凝聚法力……
时雾眼底薄红未消,还残留着惹人怜爱的水汽。眼神里的光芒却逐渐狠绝。
“你不是他……不是。”
若是等到季元雪魂魄彻底凝成,重塑仙身,一切只会更加糟糕。
果然,斩草,就一定得除根才行。
时雾晃晃悠悠走向那一盏灯火,猛然间抬袖,也不管自己操纵的是仙气还是魔气,朝着那灯火猛燃挥去。
“去死——”
灯火明暗交映,几欲熄灭。
时雾脸色甚喜。
聚魂灯只有一盏。
季元雪占着,他师尊就用不了了。
“季元雪,你不要怪我。”
“是你逼我的。”
谁叫你魂魄还没成型,就敢恫吓于我,还试图引我入魔。
我今日就要你魂飞魄散!
山洞内转瞬间寒风呼啸,万年封闭的洞窟竟然迅速下起鹅毛大雪,覆在红艳的佛桑花上。
冰刃划过时雾的掌心,擦出几道不见血的红痕,是为警告。
一道无形的手遏住他的细长的咽喉。
神魂未齐,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时雾本就仙力虚弱,加上洞府层层禁制都是防邪魔入侵,而他自己就满身魔气,禁制压制之下他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几乎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你……”
“师尊。”
魂魄的声音缓缓入耳,“我本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奈何你果真如此无情。”
“你这孽障,难道不该死!”
“哼。”
季元雪手指缓缓往下,不再掐着他的脖子,而是顺着下颚,脖颈,触及他的肩胛。
“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第二次杀我的机会么。”
那神魂阴暗的声音回荡在山洞内。
时雾惊觉不好,一连退了好几步,“你在干什么。”
“自然是让你,此后再不敢碰这盏灯。”
时雾顿感不妙,正欲一道传送阵带着师尊的遗体离开这个地方,却被截断去路,雪越下越大,他感觉到那只手越过他的衣物直接摩挲在他肌肤上,所到之处莫不冷得教人发颤,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季元雪……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感觉到自己一层层的禁制在土崩瓦解,秘境外的日光依稀可见。
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在神魂不全的时候,就拥有如此强大可怕的力量。
时雾这次不敢再跑。
而是绝望地看着满溢着魔气的洞窟里只剩下最后一层薄薄的禁制。
再破的话。
魔气就会散出去。
灵云山上下多少仙修,散仙,得道的弟子。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里有魔气,一闯而入,继而发现他几乎已经入魔的事实。
他近百年被奉为修元界第一强者的尊荣。
灵云山的声名,还有他师尊的名号,他百年来苦苦维系的一切……都会随着他的入魔烟消云散。
“不,不——”
最后一层禁制适时地保留着,没有破开。
时雾看着那刺眼的阳光,如同见不得人的阴暗鼹鼠,躲在了日光照不见的地方。
“怕被人看见你现在的模样。”
季元雪冷笑,“也是,你最重声名了。”
“如果让人知道堂堂林云山清云仙上,实际上是个觊觎自己师尊而入魔的浪.荡魔族,只怕,整个灵云山都会成为笑话。”
“他,更是一个笑话。”
季元雪的话犹如刀子插在时雾的心口。
“一生只教养过两个徒弟,结果,两个,都是魔。”
“不,不是!我,是我不好,师尊他没有任何错,他……”
季元雪眼底一片晦暗,“住口!”
伸出手掐住他的下颚,“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师尊算什么,你算什么,他要死便死那都是天意为之,你凭什么这样作践别人去替他逆天改命,你,你!”
季元雪不知缘何,越说声音越发暗沉,最后咬紧了牙关。
哪怕是刚刚害怕至极,时雾要跑,也都没有放弃那一具仙体。
他将这人看得那样重。
舍弃一切也将他身体一片片拼凑缝补。
可他呢。
他的尸体呢。
被埋葬在肮脏冰冷的黄土之下,无人在意,无人去看,甚至连一个墓碑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走运,魂魄还剩了一缕,岂非就是彻彻底底的冤死!
“不想被人发现你身上的魔气,嗯?”
季元雪神魂画阵,还是照着时雾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