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难宁。
原来三百年前的他竟是这么一副样子,真是狗看了都嫌。
也只有小茸那般好脾气的人,才愿意这样看着他这张冷脸,照顾他整整一个月那么久。
不仅如此。
这个废物‘自己’竟然还开始随便捡起一个木棍就要时雾教他阵法。
不是。
你都瞎了,他就算画一百遍,你也根本看不清啊!
怎么学!
魔尊看着镜子里的那少年就火大,可偏偏那仙鹿脾气好得很,他问他就教,玄衣少年明显就居心不良。
非得借着‘看不清,只能抓着我的手学我才能学会’的由头,从跟后面紧紧挨着时雾站着,一低头下巴就能蹭到对方的耳朵。
呼吸都喷洒在那仙鹿的脖颈处,唇角还带着点不易察觉地笑意,越弯越深。
那只笨鹿被占了便宜还半点不知道。
教得还无比认真。
“还是没学会,不然……再来一次吧。”
“……哦。”
魔尊眼皮猛地一跳。
他真是险些忘了,原来当初他就是为着这个,一遍一遍地向时雾学习阵法的。
分明是他自己做过的事情,可如今从镜子里再看一遍。
他却开始莫名地有些心梗。
这明明就是属于他的,三百年后的鹿!凭什么被你一条三百年前的龙搂搂抱抱!
是我好不容易,打上仙族,才迎来的鹿。
是风风光光,从上重天一顶婚轿入魔界,要与我成婚的鹿!
魔尊眼底渐渐生出一团戾气,却见镜子里,三百年前的自己蓦然间问道。
“如果我活着从这里出去。”
“我便娶你,好不好。”
魔尊满心的火气瞬间消散。
一时间竟有些紧张。
好像在这一刻,他又和三百年前的那个他合为一体了,与他一起惴惴不安地等待一个答案。
他不放过那只鹿丝毫的表情。
“你喜欢我吗。”
那只鹿似乎很迟疑地问。
“喜欢啊,自然是喜欢!”魔尊对着镜子几乎是难以自持地解释道,“只喜欢你,真的。”
而镜中的少年却抿了抿嘴,下颚绷得紧紧的,还沉默了好几秒,才转头望向远处,似是漫不经心一般道,“嗯。”
拿腔作调!
魔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你根本都不了解我。”
时雾喃喃道,“等你彻底了解了我,你也许……”
魔尊蓦地愣住。
他好像知道时雾为什么会这么说,此刻,缓缓跌坐回了椅子上,手撑着眉心,有些难耐地摁了摁。
“我没有那么好。”
那只仙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留下这么一句,“等你了解了我,就会对我失望的。”
少年听过这种类似于‘婉拒’的话后,眼底也隐隐浮出一点傲气。
他脸色略有些冰冷。
可是又舍不得拂袖走开。
“不愿意可以,你总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我……没有名字。”
少年彻底抿嘴不言了。
像是一只被拒之门外的小狗狗,站在洞府门口,袖中的拳头都攥得紧紧的。还从没有人敢这样无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敷衍他。
“你是觉得我患有眼疾,耳朵也不好使,便配不上你么。”
洞府里,时雾声音温温软软的。
“你眼睛将来会好的,而且,你会破镜,成为很厉害的人,便是天上的诸仙都奈何不了的一方大魔。”
这句话一瞬间如春风拂过,将少年冷冰冰的脸色一吹即暖。
如久旱甘霖。
“是,我会破镜。”少年浑身的野心昭然若揭,“我会成为天魔之尊,取代魔界那个废物,成为真正的魔族之主,届时,你……”
少年步步紧逼,像是非得要个答案。
“你可愿嫁我。”
洞府深处,久久没有传来回应。
“你若嫁我,便是天上哪位神仙都欺辱不得你,六界神魔,谁胆敢惹你半点不痛快,我便将它挫骨扬灰——”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少年往里走了几步,又生生停住脚步,忍着要将人抓住来问个承诺的冲动。
他不想迫他太紧,白白惹他不开心。
“那,那你可以跟我说,你想要什么。等我从蓬莱仙洲出去了,我去替你取来。”
他还是不说话。
他送他的发带他不要,他好不容易跟他表露了心意,他也不答。
少年魔尊好像还是第一次这般无措。
洞府外下起一场冬雨,将他浇了个心凉。
“你灵脉尽损,淋不得外头满是仙气的雨,进来啊。”
镜子里的少年魔尊。
和镜子外的那一只,几乎是同时,因为这一句话而心头猛地一跳。
“好,我进来。”
少年魔尊慢慢走近洞府,似乎因这一句已经足够满足。
他取出怀间,他自出生起便随身携带的,融进了龙骨的玉佩交给少年,“你现在不答应,没关系。日后,我们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
“我也知,这种人生大事不得轻易许诺。等我破镜了,成了天魔之尊,我一定会再来找你。”
“我会对你很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用八抬仙轿娶你过门。昭告三界,结道侣印。此一生不论千年万年,一生只此一双人。届时,你便会知我心意不曾有假。”
时雾摇摇头,拒绝了那枚玉佩,“这个我不能收。”
他摩挲着,不知怎么,眼角发红,连呼吸都颤抖起来。
“别哭啊。”
少年听出了黑暗里隐隐的啜泣声,声音都温柔几分,自嘲道,“被拒绝的是我,我都还没哭呢。”
时雾却用力地抹了把眼泪。
在少年看不清的地方,眼底似乎蕴藏了千言万语。
***
“我当时脱离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崩得厉害,还有那多出来的积分,我还想在哪儿呢……原来在这。”
时雾趁着深夜熟睡时。
回到了系统空间,翻看着后面最后一个剧情。
眉头紧锁。
按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