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你。
不, 我怎么会丢下你。
时雾不由分说地画出一到传送阵,试图带着少年玄龙一块离开这座已经魔气四溢的蓬莱仙洲, 可是两次画阵都被上空滚滚裹挟的仙魔之瘴打断。
那是。
“别抬头看。”
少年似乎察觉到他在做什么, 解下自己鼻梁上的玄黑发带,递给时雾,声音嘶哑得只剩下气音, “戴上。”
“什么。”
“盘旋在上空的, 是被圣草蕴养的仙魔之瘴,我的五感就是被它所磨损。”少年似乎再没什么力气。
时雾懵懵懂懂地点头, 接过发带,小鹿鼻子嗅了嗅,“龙鳞?”
这发带上,有三百年后那柄扇子的味道。
时雾这才彻底看清,年少时的魔尊竟是长着这样一幅模样。
月色华光若隐若现地投在他身上,黑发玄瞳, 青丝如墨。
眉风一如既往地凌厉。
只可惜一双魔瞳黯淡无光,不似三百年后闪烁着鎏金的暗芒。
“它能护着你。”
他眉头蹙起, 双膝跪在灵河边, 吃力地擦了擦唇角的鲜血, 低头用灵河水默默清洗着手上的乌血,踉跄着,却始终不能站起身来。
时雾见状, 绕到他身后, 将发带重新给他缠上眼睛。
“你——”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彻底失去意识。
只能倒在时雾的怀里。
这只玄龙魔丹即将碎裂, 周围还是没有出现能救他们于水火的那位法力强大的恩人。
人呢。
你三百年后不是说, 有人会救你吗啊!
时雾发现他气息渐渐微弱。
眼看着就要死在这条灵河中, 恍然间,似乎明白过来什么。
他看向自己身上的法力袍子,看着自己使出蓬勃仙法的细白掌心,看向怀里奄奄一息的玄龙——
难道说。
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救命恩人’。
救下少年魔尊的,就是他雪茸吗。
——他法力高强,能够施以强大的治愈术,怎会是你!
时雾紧紧抱着少年魔尊,忽然之间红了眼睛:“不行啊,我,我只会清衡仙君教过的,最初始的治愈术啊,我治不好你的灵脉损耗,也护不住你的魔丹啊……”
“你是不是记错了,你记错了……”
“怎么办……”
“你不是很强大吗。”
时雾啪嗒啪嗒,抱着那玄衣少年,在蓬莱仙洲冰冷刺骨的灵河里恸哭出声,“你起来啊,你怎么能死在三百年前,你怎么可以偷走了圣草,又就这样死在三百年前!”
“你,你……”
时雾听到他微弱的心跳声,还有魔丹碎裂的咔嚓声。
不行。
真的不行了。
等等。
难道说,不是强大的治愈术么。
时雾摸了摸额头的位置,忽然间,泪水滴落。
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快要没时间了。
时雾缓缓闭上眼。
风声寂静,月色寥寥。
寒凉的灵河中,白袍少年头顶慢慢长出一对如雪皎洁的鹿角,河边寒萤仿佛受到感召,从芦苇里成簇地飞来,吸纳着月光,碎芒闪动。
水纹里倒映着圣洁的月色。
也倒映着,紧紧相拥的二人,一玄一白的身影。
鹿角渐渐散成一片银尘,被寒萤指引着,渡入那玄色少年的下腹处,渐渐地将他的魔丹裂隙修补,将他周身灵脉一点点修复。
河水中的血气淡去。
可头顶,却悄无声息地,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明亮的月色,如同遮天蔽日的噩梦,再一次笼罩在二人头顶。
六只猩红的目光,俯瞰着灵河中的身影。
长着血盆大口,长长的脖颈互相交缠着,慢慢逼近。
成片的寒萤被惊走。
魔气开始在灵河畔肆虐。
白袍仙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好像浑身仙力耗尽了,他缓缓朝着一侧倒落。
那魔蛟原本有些忌惮,看到他昏死过去,立刻露着尖利的獠牙猛然咬来。
白袍仙子在即将跌入刺骨河水的瞬间。
被一只手堪堪扶住。
与此同时,另一只指骨匀停的手,越过那人柔软的白袍,直指上空。
一道锐利如刀的魔气以雷霆万钧的力道从他掌心释放。
刹那间化作一把十丈长的玄黑利剑,一瞬间贯穿魔蛟一颗脑袋。
魔蛟嘶吼一声,一瞬间退至半空中,扭曲地狂吼着,在阴云密布的魔气里痛苦缠绕,那脑袋愤怒至极地吐着鲜血。
玄龙拦腰抱起白袍仙子,半跪的腿渐渐站直。
一股魔气自他身后而生,裹着狂风,吹动他额前缚眼的发带。
他的五感依旧很迟钝。
可身后席卷着滔天的紫雷,仿佛有了触觉,追踪着那魔蛟的血腥味而去。
并没有一击致命,而是好似喜好虐杀。
魔蛟眼底露出些许惊惧的光芒。
“放心,我不杀你。”少年声音清淡中透着点嘶哑,游刃有余。
“我还要用你的魔身,破开这仙魔之瘴呢。”
魔气如一丝一缕地细线缠绕上魔蛟地利爪和身躯,控制着他,用他庞大的身躯去打破上空的仙魔之瘴。
魔蛟的眼睛被仙魔之瘴损毁,血红的瞳眸在扭曲的喊叫声中瞎了,很快,似乎耳朵也听不见,触觉,味觉,嗅觉……
一并消失。
可这不够。
“哼。”
少年恩仇分明,此刻心里浮现出说不清的快意。
“认清了吗,你不过是只孽畜。胆敢伤我,胆敢……”
少年垂眸,再看了眼怀中人。
抿嘴不言。
魔蛟的身体堪堪撞破仙魔之瘴,终于将蓬莱仙洲岛屿上不可破的牢笼击穿出一道缝隙。
少年魔尊收手,任由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魔蛟疯了一般蹿出蓬莱仙洲。
天空中下了一场血雨。
一滴一滴砸落在他脸上。
他这才有空垂眸,看向怀中还未醒来的那人,只可惜他五感衰退,只能依稀瞧见他皮肤似乎很白。
摸上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