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
时雾像现在坐在喜轿里,美滋滋地看着朝霞余晖,漂亮的轿子两头都是彩云织的流苏,还有极海采来的十色珍珠,在夕阳下,每一颗珍珠都能折射出十种光彩,比蓬莱仙洲上最漂亮的花还要美丽十倍。
仙界可真舍得下血本!
还有他的嫁妆,那整整一百箱的奇珍异宝,都是仙族的长老们亲自差人去准备的。
毕竟是要把人送去魔界和亲,肯定都是拿最好的。
就这样,小仙鹿从上重天下越过人界,终于到了魔族的地界。
让我看看,魔界会搞出什么更美的花样来迎接我这位尊贵的‘魔尊夫人’呢。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
在九重天上还热热闹闹欢庆相送。
到了魔界,这里却稀稀疏疏的,就几个抬轿的人寒碜地将他抬去了不周山。
长生殿外,寸草不生。
他看傻眼了。
怎么是这么个寒碜的迎亲的阵仗?
不是。
虽然他并非什么贵重的仙君身份,法力也不怎么样,魔尊大概怎么都想不到,他千方百计想找的‘白月光’竟是如此平庸不起眼的一只小鹿。
可这也太——
不把他当回事了吧。
时雾掀起一点轿帘,惊恐地看向周围——一片荒芜,没有水,没有树,没有花……只有汩汩流动的岩浆,还有龟裂的土地,还有遮天蔽日地魔气,以及……
浓烈地血腥气。
“呕……”
时雾喜欢青草香,对这种血肉的味道极度厌恶,生理性地感到了不适,赶紧放下帘子。
他现在也不想着什么排场,什么阵仗,什么面子了。
只想着,鹿没草吃,以后可怎么办。
终于等到落轿。
寒风吹动喜轿帘子,竟迟迟没有人来迎他。
时雾正想自己出去。
脚步声渐近。
时雾的心脏忽然咚咚咚跳动起来,是魔尊来了吗。
他的喉头一阵干渴,漂亮的小鹿眼滴溜溜地转动,藏起一片心虚,他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暖玉,在帘子掀起的瞬间就将玉迫不及待地交了出去。
“你,你好,三百年前,是我救了你——”
啊。
好像说太快了。
魔尊会不会不喜欢话这么多的小鹿。
他可能会把自己丢回上重天。
不行不行不行。
时雾想要把抵在面前的团扇拿开,掀起盖头。
可刚有些动作就听对方道。
“我不是尊上,只是他的护法,我先送您去长生殿吧,等再晚些,尊上会回来的。”
魔尊不是上天入地地,找他这位‘心上人’吗。
怎么好像……也根本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时雾的小鹿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只能点点头,“好。”
他很乖巧地在魔殿里等了那位新魔尊。
完全不敢乱动,手里的团扇没有放下,举得小臂都有些发酸了。
心里虽然有些好奇,可也完全不敢掀起盖头,亲眼看看这传说中的魔殿到底是什么模样。
护法说过,魔尊今晚应该会过来,毕竟这是他的新婚之夜。
自己现在又伪装成了他寻找整整‘三百年’的心上人。
时雾在心里祈祷着,希望魔尊桑冥不要像传闻中那样暴戾可怕,如果新婚之夜能够给他准备一点蓬莱洲新盛开的月见草是最好了。他记得拟定婚书的时候,仙族就有问过他的一些习惯和喜好,也都写好了随着嫁妆单子几台轿子送到了魔界的。
不是月见草的话,普通的仙草也可以啊。
他们应该会提前准备。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可是魔尊的救!命!恩!人!啊。
时雾等着等着,盖头一盖也不知道时间。
竟然直直地等了一夜到天明。
坐得腿都有些麻了。
好想吃月见草。
实在太饿了。
时雾心底渐渐生了点怨气。
什么嘛。
为什么会这么久。
人也不来,草也不来。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因为饥饿而有些垂头丧气的小鹿赶紧打起了精神,听到脚步声靠近就忙不得地将手里紧紧攥着的玉佩伸出去。
“你,你好。我是三百年前救下你的……”
“我不是尊上。”
好像,还是刚刚那个人的声音,“尊上还在人间,他说,如果你累了,可以先休息。”
“哦。”
时雾点点头,刚想放下扇子盖头。
成亲都缺席的吗?
不过也是,魔尊那么强大,又刚刚结束一场大战,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毕竟他那么尊贵,那么厉害,听说他可是一人杀上上重天对峙三大仙族长老都根本不落下风的!
小仙鹿想到这里,又忽然原谅了他的缺席。
嘿嘿。
他这么强大,而我,却是他明媒正娶唯一的尊后。
如果魔尊以后可以打上上重天,踏平诸仙殿,那三界……
岂不我这只小仙鹿,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顶顶尊贵的了?
时雾的唇角扬起,漂亮的唇珠因为激动而泛起绯红地色泽,像是煮熟的红豆一般。
他将扇子放了下来,轻咳了声,“那你先去给我准备一下吃的吧,我还想要沐浴更衣,至于睡觉的衣物……”
“仙族最是重礼,礼仪不可废。”
护法微笑着,将被他抛到地上的小团扇捡了起来,放回他手中,“这盖头和喜扇,还是得等着魔尊亲自揭下拿走的。”
时雾懵了。
“……那我怎么睡。”
“您可以就这样坐着,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放肆!”
时雾这回算是看出来了。
因为自己只是一只法力低下的小仙鹿,他就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是不是。
“我,我可是来和魔尊成亲的,以后就是你们的尊后!你敢让我坐着睡?!”
时雾将精致的小团扇扔在了地上,凶巴巴跺脚,把床前的脚踏踩得嘭嘭响。
每说一个字狠跺一下,为了那点气势把脚底板都跺麻了,“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