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体内的生机流逝越来越多, 晏承书本就无力的手支撑不住,垂落了下来。
下一瞬间,被一只炽热滚烫的手握住。
褚妄言被一个合道境大能用自己全部生机极限一换一,在晏承书手腕滑落那一刻, 终于冲破了身上的禁锢。
他起身将晏承书抱在怀里, 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卑微祈求的声音在晏承书耳边呢喃:“你不要死,少、晏承书, 你不要死……”
“你能救下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救救自己。”
“你别走……我求你了……”
“你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像上次一样,你受到世间万物生灵的青睐, 你会重新活过来的对不对?”
褚妄言第一次目睹晏承书死亡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恍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 却只是有些钝痛, 好似可以忍耐。
直到见到对方复活,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冲昏头脑,才让他真正明白自己的内心。
只是他从未想过, 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庆幸来日方长的时候,晏承书就将要再次消失了。
这次的感觉来的那样浓烈。
他刚清亮了没几颗的眼泪水重新化为血泪, 滴在晏承书脸颊边。
那带着红色的眼泪像是什么不祥征兆,让褚妄言胸口发颤,一遍一遍使用清尘决。
仿佛只有这样, 晏承书才是清清爽爽, 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他只想祈求晏承书留下来, 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倒是晏承书有些诧异, 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死过?”
褚妄言抱着晏承书的手一紧。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他也是刚知道,晏承书是清楚知道自己死过一次的……不,或许不是一次。
那他为何依旧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褚妄言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原本还算清晰的声音化作悲鸣:“我亲眼见过!那时你已经失去了呼吸,坐在树下。是世间生灵甘愿献出生机,萦绕在你身边,替你修复伤口,才让你活了下来。”
“但那或许是你第二次死里逃生。”
“第一次,应该是京都外的荒草地。那片血迹我看过,哪怕是修行之人,那样多鲜血流失,也绝无生还可能。”
褚妄言不舍地看着晏承书:“你的身体不能修炼灵气,那你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重新活过来,成为一个魔修的?”
“死过两次,你都没学会珍惜自己吗?死而复生,死亡的绝望多痛苦?”
晏承书心虚目移:“不疼。”
大实话。
就是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信。
晏承书想着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不要讨论这些东西为好,他马上就要走了,还没交代过要把自己拿去补天的事情。
于是他调转目光,看向阳谨默:“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褚妄言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警惕地看着阳谨默。
晏承书感受到这细微地变化,叹了口气,问褚妄言:“可以吗?”
褚妄言这才不甘不愿地放松了手臂,收回视线,左右打量一下,将晏承书抱到旁边的台阶下坐着,撑好他的身体,才退开。
晏承书静静看他,也不说话。
褚妄言倔强了不超过三秒钟,还是从院子里退了出去,连带云不惊和云夫人,被他一齐带走。
这下,天行宗的大院里只剩下晏承书和阳谨默。
阳谨默不知道晏承书想跟他说什么,或许是说他和师尊的往事?
他心里有些忐忑,下意识盘膝坐在晏承书的对面。
这样近距离接触,他才看见晏承书那双明亮透彻的红眼,哪怕生机消散,他眼里依旧如小太阳一般闪耀着不灭的光芒。
……只是,总是聚不到一处。
他眼神已经涣散了。
有这样的认知,阳谨默心头陡然一坠,不安地看着晏承书,等他说话。
不论晏承书有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
晏承书单刀直入:“我快死了。”
阳谨默一直藏在背后颤抖的手狠狠哆嗦了一下,他道:“对不起。”
他猜,或许晏承书是想要说的是死后埋葬的事。
只是他并未找到师尊的尸骨,但即便是衣冠冢,他也会将二人合葬,满足晏承书的心愿。
他正要主动提起,却不想,晏承书轻描淡写地说:“这片大陆自千年前便不再有人飞升成功,是因为天道出了问题,无法提供飞升时所需要的巨大灵气。”
阳谨默愕然抬眸,不知道晏承书这时候说这种事情是为什么。
晏承书根本没精力揣测阳谨默的表情:“我乃天生无垢之体,有先天之灵气在身。”
不知道原主的特殊体质叫什么名字,晏承书捡自己光环的名字用上,面不改色继续道:“天道有残缺,需要补齐。”
“我死后,你将我身躯炼化,送入天道。”
“以我之躯,可以弥补天道部分残缺。”
阳谨默坍塌不安的心跳霎时间坠入谷底。
万万没想到晏承书最后想要说的话竟然是这个!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眼神已经彻底涣散的少年看着他,静静说了句:“阳丰元,你要再辛苦一点,多找到一些东西修补天道,才能飞升知道吗?在天道补齐之前,不要冒险。”
阳丰元三个字入耳,阳谨默瞳孔剧震,哀怆地看着晏承书,却不忍心打破对方心中的幻想。
这个已经神志不清醒的少年,哪怕到生命最后一刻,都仍旧在关心师尊。
他用命成全了所有人的安全,最后还要用仅剩的躯壳,去成全所有人的未来。
阳谨默甚至嫉妒他师尊,能遇到晏承书这样的人。
一个单纯、炽热、善良到耀眼的人。
他师尊那样不着调,何德何能,能有一个这样的少年将他放在心里。
阳谨默眼底有些痒意,他下意识眨眼,却不曾想带出一滴晶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