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铱以为是自己体感出错,接着下一个站点,列车直接没停,开过去了,她才确定了,现在整部列车是处于异常状态没错。
她把终端手环取下来了,整只手环处于休眠状态,看不了实时新闻了,只能看见信号栏闪着灰色的感叹号。
不过她猜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水花,因为网络安全部肯定会出手。
就像之前潘小姐的事情,他们下场把舆论往“网络水军”的方向引。
只不过当时万铱恰好和他的利益一致,成为了间接的受益者。
那时候她感叹于联盟政府的力量——要推动“无限定能”和“无限定者”走上前台,连一点负面新闻都不放给普罗大众,甚至亲自下场来引导舆论。
一边引导一边删,很快就能塑造出正确的记忆。
大势与潮流,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联盟政府对于个人来说,是一股绝对强大和优势的力量,顺着风能直上九万里,但若是逆着风……
超回路列车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车厢开始慢慢地往里渗水。
这实在是一个十分诡异的场景。
一辆半新不旧的列车停在了城市边缘的两个站点之间,已经停止运行,暴雨冲毁了挡水墙,泵站很快就到达最大负荷,大量无法在短时间内排出的积水倒灌进隧道,将列车和上面的乘客困住。
但是列车上唯二的两个乘客,一个闭着眼睛在休息,另一个安安静静地正坐着,好像根本没看见往里渗透的积水。
“你真的很喜欢直接物理毁灭。”万铱仰起头,对着车厢上方的摄像头说。
摄像头闪着绿光——这象征着连线正常。
万铱继续说下去,她的声音调高了,一点也不顾虑会不会吵到朱鹭诚一:“我以为你会直接通过朱鹭对我下手,毕竟你已经制造过一个杀人犯了。”
她说了一句:“我要和你直接对话。”
空旷的车厢里瞬间就出现了商秉衡的半身投影。
商秉衡所处的房间很小。万铱之前就发现了,他大约是喜欢狭小的空间和层层叠叠的毯子,他常待的地方都有这两个特点。
坐在万铱身边的朱鹭诚一睁开眼,他整个人有点累迷糊了,也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盯了他们好一会儿,决定闭上自己的嘴巴,假装自己不存在。
商秉衡抬眼向她望了过来,自己的影像骤然出现在万铱面前,让他有一点惊讶,不多,很快便捡回了之前的微笑:“我想我们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
万铱:“我不太清楚你具体指什么……”
她掰着手指数:“不过,姑且按时间顺序从前往后数吧。”
“最开始,你和汪留青是校友,还是朋友,你们念同一个专业,有类似的家庭背景。临近毕业的时候你一直很犹豫,到底是走父母铺好的路进入学术界,还是遵循自己的内心去从政。”
“最终你决定选择后者。但是问题来了,你的好朋友汪留青,他和你在很多地方都完全一样,他也在学术界和政界之间摇摆。”
“你觉得他最好不要和你选择同一条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比你更好。如果他同时间和你进入一条赛道,可想而知,很多机会都会被他拿走。”
“虽然不知道你的初衷是什么……是希望朋友在学术界做出一番成就,这样他就会继续在学术的道路上走下去;还是希望朋友就此身败名裂,从此不可能再成为你的威胁,最后你做出的事情很确凿。”
“你改变了朋友的一部分记忆和瞬时想法,最终他决定调整样本和设定,以获得想要的实验结果。通俗点讲,你帮他选择了造假。”
“明明是好朋友,但是在某个时刻,你清楚地认识到了友谊应该终结,并冷漠给了这段友谊致命一击。”
“再然后是朱鹭诚一。”
“最开始,职业无限定者是一个备受社会歧视的行业,很多职业无限定者都是因为实在太穷了,才加入这一行的。”
“但即使这一行报酬很高,过高的伤亡率还是使得转行的人越来越多。联盟政府一度陷入了无人可用的窘境……不对,应该说,你陷入了窘境。”
“因为只有你坚持推动无限定能的应用,其他人都觉得电能已经够用了。但是如果时空气泡破裂得不够,进入纳尔星的无限定能永远不可能铺开大规模的应用体系。”
“这样的话,你就拿不出耀眼的成绩去支持自己的政治观点,自然也不可能顺风顺水、一路高升。”
“那怎么办呢?”
“比如说,朱鹭诚一,他是个很有天赋的职业无限定者,在高压高危的任务和频繁的同伴死亡中患上了心理疾病,按理来说应该病退,或者干脆直接离开这个行业。”
“但是这样一个行业稀缺的精英,怎么能就如此简单放他走呢?”
“对你来说,有更方便的办法——直接删掉让他产生创伤的记忆,人为让他产生病理性挥霍欲望。”
“你并不止对他一个人这么做了,只是他比较幸运,这样依旧活了下来。”
商秉衡听到这里,心平气和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显然,他们的牺牲是暂时的,只要撑过最初的人才缺口,后面就会进入良性循环了。你看,无限定者大赛开赛以后,良性循环已经开始了。”
万铱匆忙笑了一下:“只有他们自己愿意,才叫牺牲。”
她笑起来实在很好看,商秉衡有时候很能理解自己的养子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商秉衡知道自己在这点上说服不了她,转而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无限定者的?”
万铱:“潘小姐入狱的时候。”
商秉衡:“你那时候甚至不认识我。”
万铱:“但是我知道了,有的人虽然是无限定者,但能拿到证明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