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头来,竟然没有再为自己开脱,而是光明正大地承认了:“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万铱心想,这位还真是顺风碾压局打惯了,要是她,她高低得狡辩个三天三夜。
他还真的这么简单就承认了。
万铱:“就不告诉你。”
她才不是那种会在把对手打败之后,再给对手详细讲解自己动机和手法的反派呢。
其实很简单,万铱刚才诈了他一下——那个陈述句“你不是游黎,你是‘它’。”
这个邪神毕竟不是人类。
正常人类,在袒露心扉说了一大堆之后,如果还要面对一个冤屈的指控,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她在试探我”、“她也太笨了,这还能搞错”或者“她是不是故意冤枉我”。
无辜的人坚信自己是无辜的,他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他的反应往往是开始发笑——我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你怎么笨成这样,现在还搞不懂;或者开始生气——我都说了那么一长串了,你还怀疑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只有一种人会问:“我说的哪个部分让你起了疑心?”
撒谎的人。
大部分清白无辜的人,他认为自己说的话是没问题的,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如果她产生了误会,那一定是她有问题。
只有撒谎的人,知道自己在撒谎,才会反过来检查自己说过的话,并且试图给自己的话打补丁,以此来再度说服她。
一个简单的察言观色技巧。
对于很长一段时间都独自生活在福利院的万铱来说,简直是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基础技能。
当然,对在场的其他三个人来说,这就是神乎其技的秘术了。
游黎跪在地上,听见她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且恐怖。
对于“它”来说,万物都是没有自己秘密可言的,所有人的过往都可供他随时查阅。
但是万铱不是。
它为这种力之不能及而暴躁。
万铱谨慎地向仇衍确认:“地上那个短发男人溪,他确实死了,对吗?”
她能感觉到自己复制到的无限定正在缓慢地散去。
万铱还没复制过将死之人的无限定。
她记得有篇论文,就是说:无限定者死亡之后,身上的无限定还会存续一段时间,转化为混沌遗物之后,才会彻底消失。
和因为距离过远而立刻断开链接的感觉不同,被她复制的人死去时,无限定是一点一点消失的。
仇衍点头。
“当初在平安里,被控制的并不是土神江益,而是游黎。”万铱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一边往仇衍身边靠,一边继续套“它”的话。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它显示出极度暴躁的样子。
路熙:“这玩意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万铱见他不以为意、放松警惕,不得不出言提醒:“你别轻敌。”
路熙理直气壮:“它上次能被人镇压在石头底下,就证明这玩意强不到哪里去。”
万铱不好解释,只是说:“朱鹭他们到现在都没到这儿,游黎可是Ap-3,它绝对还有后手,我觉得……”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心口刺痛了一下。
万铱平常熬夜过多也会这样忽然痛一下,她没太在意,想继续往下说,可是身体里的力气一下自就消失不见了,连简单的张口说话都做不到。
接着她整个人往下滑。
短短两秒钟她就觉得眼前发黑,大脑好像被抽干了水的池塘,什么都没有了。
强烈的酸痛感从心脏往外蔓延,一阵一阵的。
酸痛的间隙,她发现自己在仰头往后倒。
因为倒下的姿势,她看见了明亮的月亮从堆积的云朵后探出头来。
是满月。
月光下,那个短发男人重新站了起来,他的皮肤呈现蜜质的黑色,深红的血液混迹在其中并不起眼,可是翻绞的伤口逐渐愈合还是能看清的。
他把心口上的致命伤,转移到了万铱身上。
满月的月光下,短发男人的唇角探出了对称的两点白色。
他犬齿的长度已经完全超过了正常人类,向吸血生物靠拢。
这个瞬间,万铱脑海里闪回过了短发男人溪的模样。
他一句话都没说过,牙齿也从没有露在外面过。
那么多血,全部凭空消失不见了。
她们一路追过去,也没有发现一点血的踪迹,还疑惑他是怎么将这些血处理得无影无踪的。
这个短发男人,他是Ap-2的宝剑序列,他体质变异的对象……
血族。
吸血鬼。
随便怎么叫,反正是这种活死人生物。
所有的传说都一模一样——每到月圆之夜,这类种族的力量就会暴涨。
这个短发男人可以将伤害转移。
只要有满月,就算是致命伤,在他身上的无限定凝聚成混沌遗物之前,他也还有救。
仇衍明白过来万铱的疼痛从何而来,他不敢贸然攻击短发男人,怕加重万铱的伤势,只是一把接住万铱,支撑住她的身体。
游黎的脸在璀璨的高压电光中格外醒目,他朝着万铱露出了一个笑容。
它就像一个每次打牌都能看见对手牌、还能顶对手号的赌徒,忽然来了个正常的对手,免疫了他的透视挂。
精进自己的牌技太难、需要的时间太漫长了。
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
把她杀了。
或许他之前还不确定这个转移伤害的必杀技用在谁身上——
现在他做出决定了。
眼见仇衍投鼠忌器,短发男人毫不犹豫地往湖那边的镇石奔去。
仇衍本就站在离镇石最近的方向,见他敢过来,也不犹豫,直接用火焰封路。
它偏头看向万铱,带着恶意说:“看来,他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命啊。”
万铱浑身发冷,她拼尽全力去凝聚自己的无限定能。
她的无限定和短发男人溪的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