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将军……”周则意问向将军府守卫, 话还没说完,厚重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仅能通过一人的门缝, 身披铁甲的镇北军鱼贯而出,步伐肃静整齐。
仙姿玉质的身影走在队伍后段。
一见徐如,周则意戾气深含的眉眼仿佛被春风狠狠刮过,霎时喜笑颜开。
林策看了他一眼, 朝他颔首, 一声“走了。”阻止了所有想要说出口的废话。
一句“昨晚休息得好不好,吃过早点没”梗在喉间,周则意急忙驱马跟上, 乖顺跟在心上人身后,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中,疾驰朝向目标所在。
此时天色尚早, 街上行人稀疏。没有车马阻拦,一行人很快来到城西车行前。
车夫正在门口给骡马套鞍绳, 闻声抬头一看,一群披甲执锐的官军停在眼前, 无数冷肃目光落在他身上。
车夫从未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登时腿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大, 大人……”
车夫刚说三个字,为首的领队已先问:“你们老板在不在?”
说话声清亮明净, 入耳可说是种享受, 然而不紧不慢的声调隐含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
车夫话未过脑, 已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在, 在里面。”
无需他说, 车行老板听到一大队马蹄声停在自家门口,已自行出来查看。
银亮的铁甲晃花了眼,老板吓得立在当场,忐忑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大,大人有何贵干?”
林策:“旁边那间书画作坊的颜料,是你们运的?”
老板老实答道:“那家作坊的所有纸张,油墨,都由我们运送。”
“大家离得近,附近所有作坊的材料,都交给我们车行。我们是老字号,价格便宜,脚夫手脚轻柔,绝不会损坏……”
林策打断他:“大概五六日前,有一批金漆运入作坊中,从哪运来的还记得吗?”
“什么金漆银漆咱不清楚。他们用的油墨,装在那些坛坛罐罐里,咱们的车夫脚夫,从来不会私自打开客人的东西。”见领头的大官神色微变,老板急忙道,“有记录!”
“咱们运送的所有货物,都有详细记录。”
林策直接从马背上跳下,大步踏入院门。
车行老板腿没他长,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周则意等人也速即下马,走入院中。
在老板的指引下,众人进入账房。
时间隔的近,账本还是当月的,老板没翻一会,便翻到隔壁书画作坊的记录。
账本上的时间,地点都写的很清楚。
老板朝几位达官贵人念道:“……城外西郊二十里……”
“诶!”还没等大人们问话,老板一拍大腿,“这个地方我记得!”
“咱们车行的车夫脚夫,都是长工,自己人,不是临时在外面雇的。”老板详细解释,“这一单是我和小李他们几个去城外拉的货……”
他面色忽然有些郑重:“装货的地点,是作坊那个张老板亲自过来告诉我的。他还反复叮嘱,别找错地方。”
“那里是城外,也不靠近大路。我干了这么多年,京城大街小巷都熟悉,这个地方却从来没去过。”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还在想,那里新建造了一家制造纸墨的作坊?”
“等过去之后,还有更奇怪的,你们猜怎么着?”
林策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老板脸一红,即刻往下说:“那里有座大宅子,修建得还挺富贵,像是大户人家的院子,不是咱们这种低矮土墙。”
“宅门是关着的,里面有不有人不知道。反正挺安静,在外面没听到人声。”
“当时大清早,天刚亮不久,那里地势偏僻,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独独立着一座大宅子,阴森森的,”老板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荒郊野岭一座屋舍,跟鬼宅差不多。”
“要搬运的东西,几个大坛子,张老板说是印刷用的油墨。他们家就运些纸啊墨啊书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您们说的金墨。”
“总之那几个大坛子,就摆在院门口,周围没别的人。”
“我们生怕突然跑出什么妖怪,不敢久留,”老板此时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可怕,“匆忙将东西搬上车,回了城。”
“卸货的时候,张老板不在,他们家管事接的货,也没说什么。付了钱,这事就这么过了。”
最开始一两天,老板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像传奇画本里,有妖怪法术啊诅咒什么的,运货的伙计接连暴毙。
风平浪静了几天,妖怪没来,长得比妖怪更勾魂的军官找来了。
“大人,”老板好奇,“这批货,真有问题?”
林策没答,只吩咐亲卫将地址记下,转身带队离开。
一出院门,周则意立时找心上人说话:“荒郊野岭处修座宅子,极有可能是恭王私铸军械的地方。”
大家都想的到,用不着周则意卖弄聪明多说这么一句。
林策瞥了一眼这个废话篓子,没理他,问宁越之:“广湘王给的清单上,可有这处地点?”
宁越之的记忆中并无这一处。为了确认,他再次扫过一遍名单,摇了摇头。
林策冷嘲:“藏的还挺深。”
谢信插嘴:“寻常人不懂绘画用的颜料。很难将金漆和冶炼黄铜联系在一起。”
冶炼和油墨相隔十万八千里。
黄铜冶炼皆是登记在册的官家作坊,从未有一边炼铁一边制作颜料的。
若非谢信博闻广识,宁越之和周则意都不知道,更别说大字都不识几个的镇北军。
谢信邀功似的朝林策抿嘴笑了笑,等着一句夸赞之语,却再一次被视而不见。
林策让熟悉地点的羽林卫带路,跟在他们身后扬鞭离去。
谢信急忙上马跟上,低声叹笑:“过河拆桥真够快的,桥还没过完呢。”
他又自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