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熙倒不是寒碜她,只是打心眼里觉得在天赋这点上,涂希希是个难能可贵的天才。
不过仔细想想,以为人来说,把她和杨明慧这种人比,确实寒碜了她。在做人上,杨明慧给涂希希提鞋都不配。
宁静的夜色当中,马车一路驶向位于位于皇城东侧的长亭侯府。
到侯府时,已过夜半,偌大的侯府外悄无声息,除了马车的动静,什么都没有。涂希希下意识放轻了动作,下马车却发现马车边上已经静静地候着人了。
对方是个年纪尚小的男孩子,个头挺高,有些细瘦,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见他们下来了,殷勤地小跑上来,利索地从涂希希手中抢走了所有文书,笑出了两颗虎牙,压着声唤了她一声。
“殊途哥,今晚也被小侯爷抓来办事了啊。”
涂希希微愣,下意识摸了下脸。
跟在他背后要下马车的傅长熙不大客气地伸手将她推下了马车,皱眉说:“就没见过像你这样连我的路都敢挡的人。”
男孩子利落地躲开了忽然砸下来的人,嘿嘿嘿看着他们俩直笑。
涂希希摔下马车,险些腿软跪在地上,回头朝傅长熙瞪了一眼,正要数落傅长熙手黑,忽听傅长熙目光看向了另一边,问:“怎么,这么晚还有客人?”
涂希希当即收了话,顺着傅长熙的视线望过去。
侯府大门口比想象中的气派,红漆大门高耸地立着,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地蹲在左右两侧,虎视眈眈地盯着出现在大门口之人。
石狮上方各挂了一列自门上方排下来的红灯笼,只亮了最后一盏大灯笼——这门口实在有些大,这一盏灯笼映照出来的光有些铺不过来,弄得四周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此时,立在灯笼下方,有一抹颀长身形。对方立在石狮左侧,身影正好嵌在大门一角,一脸视人命为粪土的漠然,看着和凶恶的狮子相得益彰,配得很。
来人正是京兆府的宋于新。
涂希希迟疑地回身看向傅长熙,问:“他怎么来了?”
傅长熙轻弹了两下衣袖,左手往后一搭搁在后腰上,望着宋于新道:“看着不像带着好消息来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涂希希莫名看着他抬步走向宋于新,心道关我屁事。
人家一看就是来找小侯爷的,她又不好管闲事。
宋于新特地等傅长熙走上了台阶,才迈步走过来,弯腰拱手还算恭敬地行礼。
“小侯爷,深夜叨扰。”
傅长熙抬了右手。
“客套免了,说正事。”
宋于新当即拧了眉,跟着傅长熙过来的涂希希愣了下——从她接触宋于新的经验来看,这人脾气贼大,作风刚硬,举止和性情从来都是顺意而为,这次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不情愿的模样。
宋于新似乎还有些纠结,涂希希走到傅长熙身侧,看他这副难开口的模样,问:“莫不是刘大人之事?很难以启齿?”
宋于新冷哼。
“瞎说什么。”
傅长熙道:“为了你们江大人的案子,我们辛苦了几天没合眼了。现下疲得很,没心情和你站在干瞪眼。有事就说,没事请回。”
宋于新重重地吐了口气,说:“是陈世友。”
傅长熙要转身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涂希希也很意外,陈世友应当对傅长熙无话可说才对。毕竟这个案子一直盯着他的就是他的好学生。
傅长熙收回了脚步,重新站在宋于新面前。
“他死了?”
涂希希惊了下,宋于新还没开口呢,这人就咒自己曾经的老师死。这得是有深仇大恨了吧。
宋于新缓缓地摇头说:“我私下去问他为何要杀江大人。他说,想知道就找您过来。除了您之外,他不会对任何人说一个字。”
傅长熙嘲弄道:“你听错了吧,这种时候他不应该抱好他家大统领的大腿吗?”
宋于新盯着傅长熙。
“小侯爷,下官不开玩笑,您知道的。”
傅长熙磨了会牙,摆摆手说:“明日他就能见到我了,让他耐着性子等一会。你们小侯爷是人,非草木,为了他我几天没合眼了,这会容许我休息片刻。”
他说的话里很是客气,但神态是货真价实的嚣张跋扈——他用眼神告诉宋于新,不见。
老实说,涂希希有些理解傅长熙现在的心情。
倘若害死自己父母亲之人要求在临死之前见自己一面,她也觉得很是恶心,别说是见面,即便只是听到这個人的名姓,都让人浑身都不舒坦。
傅长熙脸色冷了下来,他侧头朝候在大门口的男孩子说:“流星,把那几个小案卷拿出来,交给宋巡捕。省得你殊途哥专门跑一趟京兆府。”
说着,他径自便往大门那边走去。
宋于新看着傅长熙无情的姿态,心底莫名有些爽快。但随即他便想起了陈世友在他拒绝之后,摆出的那副恶声恶气的模样。
“你告诉乾阳,若是他不想知道江行究竟为了什么而死,便当我也死了吧。”
“等我死后,下了地狱见到江行,我便同他说,他心心念念,觉得是世上最好的小侯爷。在他死后半分都不想知道他江行究竟为了他愤怒了点什么。”
“真是可怜啊,一个个的,全是懦夫。只是因为江行死了,便什么都不敢面对了。”
宋于新提了口气,侧了个身,面对傅长熙的背影。
“小侯爷。陈世友知道您不会见他。因此让下官给您带了话。”
“他说,您当初问过他为何要杀江行,现下若是想知道答案还来得及。过了今晚,大约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能回答您问题之人了。”
傅长熙又停住脚步。
涂希希听出了宋于新这话中之意。
“这话是何意?”
宋于新侧头看了一眼涂希希。
“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