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还要迟上半月。
动乱之际,每一日都可能有人在新的变故中死去,半月的时间何其宝贵。
常岁宁不是用了人办事,回头还要贬低打压对方功劳的人,她笑看着崔琅,道:“事情办得漂亮就是漂亮,这是事实。”
“你不是我军中将士,我无法论功奖赏你什么。”常岁宁道:“但若有我办得到的事,你只管与我提。”
崔琅眨了下眼睛,一句“那师父能给我家长兄一个名分么”到了嘴边,又自觉太过冒昧,遂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他咧嘴笑道:“为师父办点小事而已,岂敢邀功。”
顿了顿,才道:“但我确有一件,想请师父成全……”
崔琅看向坐在那里的常岁宁,眼底多了两分郑重:“我想跟随师父行事。”
常岁宁微抬眉:“令祖父答应吗?”
崔琅坐直了身子:“做徒弟的替师父办事,天经地义!”
在收揽人才方面常岁宁历来没什么道德规则可言,见崔琅这般“离经叛道”,她也乐得如此,很痛快地点了头。
至于崔家的感受么……若是可以,她倒是很期待崔琅能多替她撬些人过来,若能将崔家搬空自是再好不过。
“替我办事,腿脚得麻利。”常岁宁笑着说:“回去歇息吧,我会让医士去替你看伤。”
崔琅目的达成,心中很是安定欢喜,便犯了话痨之症,虽是嘴上应着起了身,但脚下始终不挪步,从常岁安问到常阔,从江都问到海外,又说起“昔致远”的身份与来信,很是唏嘘感慨了一番。
末了,又问到崔璟:“……师父与长兄近来可有通信否?倒不知长兄此时如何了?”
“他如今忙于应对北狄大军,我与他也有数月未曾有书信往来了,不过我一直在让人留意北境的消息,他暂时应当还好——”
崔琅听到这里,刚想再问些什么,只听常岁宁主动往下说道:“之后有机会,我会尽快去看一看他的。”
这听来似乎是很寻常的一句话。
但常岁宁的声音很轻和,又很坦荡,那句“会尽快去看一看他”,分明有着不曾掩藏的挂念,亦包含了别样的保护与珍视。
有人在这样保护珍视他的长兄,在他看来无所不能的长兄——
这个认知,叫崔琅忽而愣住。
他甚至并没有任何想要调侃玩笑的想法,亦未来得及生出暗喜的心情,只觉得眼眶微微有些发烫。
好一会儿,崔琅才道:“那……等师父去看长兄的时候,将我也带上吧!”
一别数年,他真的很想念长兄。
“嗯。”常岁宁点点头。
崔琅压下了眼眶那莫名的热意,露出笑容来。
该说的都已说了一通,话到此处,崔琅觉得自己怎么着也该回去了,但他站在原处,仍是有些欲言又止。
这倒是不太符合他一贯的说话作风,常岁宁看在眼中,几分明知故问:“还有旁的事?”
崔琅定了定心神,看起来尽量自然地开口:“对了师父……乔小娘子她,在江都还好吗?”
常岁宁轻轻抬眉,刚想说话时,一名女兵入内禀道:“节使,乔大夫来了。”
崔琅还在等着常岁宁的回答,乍然闻言,没顾得上多想。
常岁宁颔首:“让阿姊进来吧。”
崔琅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阿姊?
乔大夫?
等等——!
他猛地反应过来,伸手指向殿外:“乔……乔小娘子?”
常岁宁点头:“绵绵阿姊一路随军来此。”
崔琅神情几变,看了看自己残破的衣袍,余光里是垂落的散发,只觉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一时恨不能遁地才好,听到殿外隐约已有脚步声靠近,他心急如焚,赶忙向常岁宁道:“师父……我今日这般模样,在乔小娘子面前怕是有失礼仪!”
常岁宁轻“啊”了一声,见她时不怕有失礼仪,要见阿姊倒是失上了。
崔琅已向她求道:“……师父,待会儿乔小娘子进来,我便退下,您莫要戳破我的身份便好!”
那日他离京时,他虽说是从车窗内探出脑袋让乔小娘子看了一眼,但想来乔小娘子也是不曾看清的——
故而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此次既是他与乔小娘子久别重逢,亦是二人初次相见!
若让他以如此模样面对,他必然死不瞑目!
崔琅低声恳求间,听得乔玉绵走来,赶忙退至一侧,垂首尽量降低存在感。
但听得那道久违的声音唤了声“宁宁”,崔琅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和从前在京师她常穿的浅色衣裙不同,应是为了方便出入军中行医,她此刻穿着的是湖蓝色裙衫,发髻梳得也很简单,仅拿两根白玉钗固定,一眼望去,清雅利落,气质竟大有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