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丘福说军纪严明,就连朱棣都想笑了。
俺又不是朱允炆那个长在深宫的娃娃,冲锋陷阵,俺比你丘福只多不少,军中什么情况,俺清楚得很。
虽说朱棣也极力约束部下,不许扰民,不许烧杀抢掠,但是他的兵马毕竟不是岳家军,四年苦战,提着脑袋拼命,你要是不给点好处,这些人投靠朱允炆怎么办?
而且朱棣手下还有不少出身朵颜三卫的蒙古骑兵,他们的纪律就更一言难尽。
所以看到了这些奏疏,朱棣就信了八成。
可丘福却是咬死了不承认。
“陛下,盛庸败军之将,当初投降的时候,就不情不愿,现在他心怀异志,是要谋反,臣以为应该立刻打入死牢。一查到底,看看他还有多少同党,必须一网打尽!”丘福又道:“陛下,臣保举御史陈瑛,此人精明干练,又忠心耿耿,必定能查清楚此案。”
朱棣眉头微皱,沉吟良久,终于道:“去把通政使徐景昌叫来。”
不多时徐景昌晃晃悠悠,还打着哈气,朱棣看了他一眼,顿感恼怒。
“你怎么回事?朕都说了,要尽忠职守,你怎么还没精打采的?”
徐景昌苦兮兮道:“陛下,你可冤枉臣了,现在通政司缺了好些官吏,各地的奏疏题本又多,臣需要亲自整理,才能送进宫来。臣现在忙活的天旋地转,不得吃不得睡,这个官当得实在是太累了。”
朱棣这才深吸口气,“你也不容易,朕问你奏疏当中,弹劾将领抓捕女子,进入军营,这事你怎么看?”
“误会!绝对误会!”徐景昌立刻矢口否认,“臣听闻将士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断然不会干这种事情,必是有人心怀不满,恶语中伤。臣太过忙碌,疏忽不查,请陛下治罪。”
这话一出,别说朱棣了,就算丘福都愣了。莫非是我误会了?这小子没有那么坏?
朱棣沉吟少许,突然大怒,“你的一时疏忽,奏疏递了上来,难道还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此事务必要一查到底,让刑部尚书郑赐、御史陈瑛,还有大理寺卿吴中,三法司公审此案,查清楚是非曲直。淇国公,你放心,如果是有冤屈,朕给将士们做主。至于通政使徐景昌,明明是该交给刑部的案子,却送到了宫里,是你失察,免去你三个月俸禄,退下吧!”
徐景昌瞪大眼睛,本来活就累,还不给工钱,你用傻小子呢?
“陛下,臣想告病,臣要休三个月病……”
还没等徐景昌说完,朱棣怒目圆睁,抓起砚台,就要砸过来。
那可是上好的端砚,一大块石头,要是砸在脑袋上,非桃花绽放不可。徐景昌不敢多言,只能撒腿就跑,逃离是非之地。
他这一走,丘福瞠目结舌,也只能退走。
这俩人下去了,朱棣脸上的怒色也散去了大半,从旁边偏殿走出来一个老和尚,正是姚广孝。
“陛下这一手三司会审,实在是高明。”姚广孝笑道:“这天下的事情,不上秤没有三两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啊!”
朱棣揉着太阳穴,无奈道:“少师,这是纪纲递给俺的密报。”
说着,朱棣拿出厚厚的一摞,放在了姚广孝面前。
老和尚也没多说什么,心知肚明。
“陛下是靠着他们靖难成功,对这些有功将士,万万不可怠慢。锦衣卫是一口好刀,却不能滥用。倒是这位少侯爷,他手段高明,前途无量,久后必为陛下的臂膀股肱。”
朱棣哼了一声,“他刚刚还嚷嚷着要请病假呢!这小子惫懒奸猾,远不如他爹纯良可靠。少师,你可要替俺盯着点他。”
朱棣想了想,又站起身,从旁边的案几上拿起一柄金如意,递给了姚广孝。
“算是俺赐给那小子的,少师替俺辛苦一趟吧!”
姚广孝接过这个做工精致,足有二三斤的如意,脸上尽是笑容,别说三个月俸禄,抵得上三年俸禄了。
徐景昌这小子,是真的交了好运,占了大便宜。
老和尚告辞,坐着马车,又来了徐家。
等他一进来,就发现徐府的家人都在忙碌,到了徐景昌的住处,一股浓重的药味传出来。徐景昌盖着被子,脑门覆盖着毛巾,时不时低声咳嗽。
“少师来了……恕晚生有病在身,没有办法施礼了。”
姚广孝顿时脸就垮下来了,轻咳道:“徐通政,你这病来得还真快啊!”
徐景昌一本正经道:“可不是,老人常说,病来如山倒,一座大山,呼啦就倒了,谁也扛不住。病去如抽丝,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好呢!要不你帮我告病假吧。”
姚广孝咬牙切齿,他突然觉得朱棣说徐景昌惫懒奸猾,实在是客气了,这就是个混球无赖!
“徐通政,病也不都是难治的,老衲这里就有一剂良方。”
说着,姚广孝坐在了床头,从袖子里探出那一柄金如意。
“你看看,这味药怎么样?”
徐景昌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咽了口吐沫,“这是真金的?”
老和尚道:“不光是真金,还是宫里的手艺,是陛下让老衲给你的,补你三个月俸禄,够不够啊?”
徐景昌砰砰心跳,他记得上辈子特意去瞧过万历皇帝的金丝蟠龙翼善冠,那叫一个巧夺天工,明代金匠的手艺,绝对了得。
眼前这个如意,同样是金丝镂空,精致无比,绝对能当传家宝。
徐景昌下意识道:“这是给我的?”
“没错,是陛下赏的。”
徐景昌忙坐起,也顾不得生病了,伸手就要接过来。
姚广孝脸上含笑,这小子不光无赖,还爱财。
只是眼瞧着徐景昌的手要触碰到如意的时候,突然又缩了回来。
随后徐景昌仰望头顶,一声长叹,自言自语道:“恭喜你,终于没有被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