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被“父亲”这个字眼烫到了, 这是他和越衡川将要持续一生的厚重羁绊。
怀孕之初,他之所以决定留下孩子,是不想这个世界上又多出一个“沈末”, 是对自己过去的弥补和救赎, 至于被牵扯进来的越衡川,他有的只是无可奈何,不得不接受后半生将要和越衡川纠缠不清的事实。
而现在, 他对于这个被迫捆绑的关系,只感到无比庆幸, 起码越衡川会一直在他身边,哪怕仅仅是为了孩子。
从七年前那一场邂逅开始,到课题研究上的重逢, 再到意外怀孕,冥冥之中似乎总有条暗线在牵引着他们,让他们产生一个又一个交点。
既然天意如此, 沈末便也不想放手,想靠近,想握牢, 想将暗线另一端的越衡川拽过来,用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最后再打个死结,永远相伴彼此左右。
许是因为过往经历,沈末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潜意识里比任何人都怕离别, 怕被抛弃。
他恐惧这个。
“真想知道?”沈末轻声说, 他的脸还被越衡川捏着, 吐字有些不清。
越衡川点头。
沈末动了动脖子:“你先松开, 这样捏着怎么说。”
越衡川不放心:“你保证我松开就说?”
沈末:“嗯。”
越衡川用粗粝的指腹揉捏沈末的脸颊,虎口有意无意研磨着他饱满软绵的嘴唇,半威胁道:“要是不说,我就咬你。”
沈末一听来了兴趣:“咬哪?”
越衡川手上动作加重:“哪里撒谎,就咬哪里。”
哪里撒谎……不就是嘴巴么。
沈末眉心一拧,有点纠结,在琢磨要不要故意不说让越衡川咬他一下,可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很坏,占人便宜?
沈末这边想着,忽然感到脸上一松,越衡川松手放开了他。
“好了,说吧。”
沈末眼神微妙盯着越衡川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怕越衡川清醒后能回忆起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只好安分守己一点,低声说:“你离近点。”
越衡川依言拉近距离,两人鼻尖之间只剩不到十公分。
沈末看着他:“再近点。”
越衡川呼吸一重,有些受不了,嗓音低哑难耐:“快说。”
沈末眼底含笑,便不再逗他,正了正神色道:“说之前要问你一个问题。”
“好,你问。”
“你爱他吗?”
“爱谁?”
“孩子。”
越衡川仿佛受到蛊惑,鼻尖离得越来越近,已经不足五公分:“当然爱,很爱,非常爱。之前我不是说过么,你忘了?”
“没忘。”沈末说:“只是再确认一下。”
“现在确认好了吗?”
沈末静默两秒,在越衡川的凝视下,语调低缓告诉了孩子的名字,并解释了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等到说完的时候,他和越衡川鼻尖的距离归零,触碰到了一起。
疾驰奔腾的血液令沈末浑身发热,他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越衡川的气息。
他们无言贴在一起,空气一时间变得格外寂静,在这个心照不宣的昏暗小屋内,两个人失去了视觉和听觉,嗅觉和触觉被放大了一百倍,变得愈发敏感,彼此的气味,彼此的体温,彼此的心跳,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容忽视。
沈末感觉自己缺氧了,如同搁浅在岸边难以动弹的鱼,渴望着被拯救。
嘭——
就在这时,天边绽放出一朵接一朵的巨大烟花,透过落地窗照亮了整间屋子。
沈末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越衡川的脸庞,唇上簌然一痛,同时感受到两瓣柔软。
越衡川在撕咬他的唇。
沈末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他第一次清醒地和越衡川亲吻。
如果这算亲吻的话。
时光回溯,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抵死缠绵疯狂的夜晚,他忽然记起,彼时越衡川也这般咬过他。
唇齿交融,一触即分。
如此短暂,又如此深刻。
沈末怔愣望着绚烂烟花下越衡川英俊深情的脸庞,整个人都酥麻了,他情不自禁攀上越衡川的脖子,哑声说着:“说好的不咬人呢。”
越衡川捧着沈末的脸颊,眸底光芒流转:“是我食言了,爱爱。”
这个名字被越衡川从嘴里说出,仿佛挠在了沈末的心上。
下一刻烟花消停,房间比先前更昏暗更沉寂,这让沈末的大脑清醒了些。
他闭了闭眼睛,轻声问:“明天你能记得今晚发生过什么吗?”
越衡川:“你希望我记住吗?”
沈末沉默两秒,又问:“你觉得梦和现实有什么区别?”
越衡川:“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沈末重复这四个字:“梦是天上,现实是人间。你想要哪个?”
越衡川:“我都不要。”
沈末一怔,说不出话来。
越衡川深呼吸一口气,从沈末身上下去,翻身侧躺在床上,又伸手将人捞进怀里,从后抱着他,脸埋在他的后颈低声说:“天上太远,人间不美满,都不好,并非我心之所向。”
沈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心之所向的是什么……”
室内沉寂良久。
越衡川吐字清晰说:“向你。”
翌日清晨,沈末在客房醒来,他发了会儿呆,脑海里仍回荡着越衡川昨晚那句轻飘飘的“向你”。
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末舔了舔唇上被咬出的伤口,心乱如麻 。他不是自恋的人,现在却解读不出别的意思。
越衡川对他,会不会有那么点不一样?
洗漱完,沈末下楼,他环视一圈,没看到越衡川,应该还在睡。
晏芝端着一碟甜点从厨房走了出来,她一见沈末,当即笑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沈末眸光微闪:“很好。”
“诶?”晏芝凑近:“你嘴怎么了,是不是破了。”
沈末偏头:“不要紧,应该是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