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越衡川在过去两个月里从没迟到过。
别说迟到,课题组每次开会他往往都是提前到,工作积极,全力配合,没出过丝毫差错,所以对于今天这偶然性的迟到,沈末并未真的生气,只是提醒对方。
越衡川带着歉意,阔步走到沈末身边,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不好意思啊沈教授,路上有点堵,现在讲哪儿了,到我了吗?”
沈末点头:“嗯,准备得怎么样?”
课题组前段时间的实验是在研究所进行的,实验过程中得出的数据以及进一步的数据分析,主要是越衡川在跟进。
越衡川微笑道:“放心,都准备好了。”
望着越衡川的笑容,沈末眼睫颤了一下,然后掩饰般转身,率先进了会议室。
沈末静了静心,很早以前他就发现,越衡川这个人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无论是身形轮廓,还是谈吐举止,都与他几年前认识的那个人有几分相像。
不过越衡川瞳色特殊,和那个人不一样,所以他心里清楚越衡川不是,只是每次看到这个人,依然偶尔会被这颇高的相似度所吸引。
沈末工作向来讲究效率,越衡川一进会议室,会议立即继续。
“……为获取连续发育时期的性腺样本,,在海马幼鱼孵化后的第1天至第49天,每隔七天取样一次,将解剖获得的性腺于Bouin溶液固定24至48小时后换75%乙醇溶液保存,同时选取不同发育时期性腺进行组织化学染色……”
台上,越衡川点击鼠标,将不同发育时期的海马性腺于ZEISS显微镜下的影像投影到幕布上,从容做着报告。
期间也在不断解答组员提出的疑问:“在21日龄海马中能观察到卵巢,但没有观察到疑似混合性腺,也不存在类似斑马鱼的未分化卵巢样生殖腺,推测海马的精巢和卵巢极有可能是由原始性腺直接分化而成……”
傍晚六点半,会议结束。
沈末很满意越衡川这次的报告,要知道,能写出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的报告,比登天还难,越衡川却轻易做到了。
沈末不由对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年轻人又多了份欣赏,更是有种把对方挖过来长期共事的想法。
毕竟像越衡川这种天赋异禀努力上进的年轻人并不多见,堪称凤毛麟角的存在,沈末有这种念头并不奇怪。
大家精神高度集中开了两小时的会,难免有些疲惫,结束后都想放松一下。
谢直调侃越衡川:“不多见啊,你也会迟到。”
越衡川很上道:“刚才久等了,请大家吃饭。”
谢直立马顺着杆子爬:“够意思,不如就今晚吧,正好该吃晚饭了。”
一听吃饭,两个研究生终于从方才的“酷刑”中活了过来,两眼放光望着越衡川:“好呀好呀,谢谢学长!”
越衡川笑了笑,看向还在浏览报告的沈末:“沈教授,今晚你也来吧。”
大家也都劝:“是啊教授,一起吧,你最近太辛苦了,而且我们六个人还从没一起吃过饭呢。”
一般情况下,沈末不会花一两个小时和朋友或同事出去吃饭。
他能在短时间取得如此多的成就,意味着不会给自己留太多时间,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学术上。在他看来,与其出门聚餐,不如看几篇论文来的实在。
不过大家说的也对,课题组自成立以来确实还没有一起吃过饭,而他作为组长,理应适时犒劳一下组员,权当是增进友谊,加深彼此之间的默契度,提高未来的工作效率。
沈末合上电脑:“那好,大家最近辛苦了,今晚一起放松一下,这顿饭我来请。”
“好耶!”大家欢呼起来。
越衡川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微笑看着沈末:“这次还是我来吧,沈教授下次再请也不迟。记得你的车今天限号,等会儿坐我的车走吧。”
沈末微顿,没料到越衡川如此心细,连他的车今天限号都知道。
他垂眸答应:“好。”
傍晚的城市道路上,一辆黑色迈巴赫不疾不徐行驶在车流中。
沈末坐在越衡川的副驾,车窗外的霓虹灯落在他略显单薄的身上,时不时在汽车内壁投下一抹清浅的剪影。
在车厢这种密闭狭窄的环境下,感官似乎被放大了一些,沈末能闻见身旁越衡川身上淡淡的香味,是一种很独特的木质清新调,仿佛置身于最原始的大自然,周围尽是大地与绿叶晨露混合在一起的清香。
他的余光中,越衡川目视前方专注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随性而自然。
兴许是察觉到沈末的关注,越衡川低笑一声,问他:“想听歌吗?”
沈末一顿,下意识道:“不用。”
话音刚落,电话铃响起。
沈末拿出手机看了眼,眸色微沉,过了半天才接通,并将通话音量调到最小,确保身旁的越衡川听不见。
甫一接通,听筒就传来一道中年男性责备的声音。
“今天你简阿姨生日,怎么不问候一声?”
这是沈末的父亲,简阿姨简茹是沈末的继母。
沈末听不出什么情绪回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
“我会问候的。”
电话那头重重叹了口气:“你啊,真是越来越差劲,太让我失望了。你说你不去公司非要搞什么破科研也就罢了,还一直不结婚喜欢男人,如今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也不懂……”
眼看对方又准备开始长篇大论数落自己,沈末语调毫无起伏结束通话:“有点事,先挂了。”
他挂完电话,静了一瞬,点开聊天框,编辑了一条贺词发给简茹,然后就关了手机。
接着,沈末又不动声色瞧了眼越衡川,见对方依旧在专心开车,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