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
听到森鸥外这么说, 中原中也刚拿起一瓶酒又放下了。
森鸥外的不对劲太明显了,中也很少看到他这样,所以都没怎么怀疑他的话, 立即起身说:“是不是太闷了?我去开窗。”
他把屋内的两扇窗户都打开了, 窗户的隔音效果很好, 打开之后立即能听到外面大街的喧闹声。
夜幕渐渐降临, 窗外的景色却并不幽暗,街上一盏盏灯火辉煌,天空上群星闪烁。
现在还是月中,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澄明的圆月, 森鸥外脑海中混乱之极,根本没心思欣赏景色,不过看到中也担心的神色, 还是笑了笑说:“已经好多了。”
“森先生真的老了呢,”太宰治在一旁似笑非笑地说, “早就让你不要来参加我们年轻人的聚会了。”
——原来他那时候就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
森鸥外心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看着太宰治脸上危险的笑意,森鸥外忽然觉得, 也许他早就知道了。
知道另一个中也早已遗忘了正常的情绪,感受不到那些情绪的存在了。
可是如果知道的话,太宰不可能还有心思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森鸥外心里思衬片刻,觉得他也许只是想把那个神秘人对中也做的事告诉自己。
对于中也身上的变化,他并没有察觉到。
说不定是因为首领这个身份,让太宰忽略了这点。
就算太宰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会像之前的森鸥外那样,觉得是中也当上首领之后发生的变化而已。
那么……要不要告诉他呢?
森鸥外眼里流露出些许思索之色, 太宰治接触到他的目光, 忽然背脊一凉。
森鸥外忍不住对他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太宰治:“……”
低头, 点菜,点菜。
侦探社的乱步悄悄探头到另一个自己的身边:“我们点两份红豆薯蓣馒头吧?”
明明来的是什锦锅店,却不点能放进去一起吃的东西,反而看上了菜单最末尾的点心。
戴着棕黑色帽子的青年抬了抬眼:“你一个人吃哦?”
乱步鼓起脸,不高兴地望着他。
青年没有说话,再次眯起眼睛,露出了有些厌倦的表情,看到乱步想要伸手去捏他的脸,一旁拿着菜单的太宰治帮忙解释说:“乱步君牙疼,不能吃那么甜的点心。”
而且对方的厌食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转了,出现在港.黑的这两天,太宰治连水都很少看到他喝。
乱步哼了哼,“用不着你提醒。”
乱步自己也有牙疼的毛病,前段时间还被社长清空过零食柜呢。
比起他们这边还算融洽的气氛,另一边显然没有那么好了。
中也开窗之后,森鸥外说自己好多了,然而看他现在的状态,简直有些好过头了。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心神恍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锐利和洞察力的表情。
就像是看穿了对面橘发年轻人的伪装那样,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变得强势,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彬彬有礼。
橘发年轻人似乎对他这样的表现有些困惑,用眼神询问着一旁的中原中也。
中也就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正要开口的时候,森鸥外身上的强劲气势忽然消散得一干二净。
“中也君的喜好应该是和我们这边的中也一样的吧?”森鸥外声音柔和地问道。
年轻人微微点头,森鸥外把菜单递给中原中也,自己则端起了之前推开的那杯酒。
他的眼眸含笑,脸上的神情放松又惬意,仿佛对杯中的清酒很满意,细细品了一口,还眯起了眼睛。
如果没有他刚才忽然变得锐利的视线,年轻人会以为他一直都是这幅模样的了。
年轻人纠结地拧了拧眉,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或者自己哪里得罪了森鸥外,眉心渐渐多出了一道刻痕。
森鸥外目光淡淡地落在他的身上,有了之前得出的结论,再看他现在的表情,未免有些浮于表面了。
他脸上的纠结带着些微的表演痕迹,如果不是森鸥外观察得足够仔细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森鸥外不由得想起年轻人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流露出来的愤怒,比起那么强烈的、让人灵魂都忍不住战栗的情感,他现在的表现可谓是生硬至极。
就像是依据过往的经验模拟出来的情绪,根本无法到达他的心底。
森鸥外心里说不出是遗憾还是痛惜,他只是看着年轻人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回想对方之前的表现。
那能把夜空都照亮的红色光芒,以及仿佛要被愤怒的火焰所吞噬的身影,犹如真正的神明降世一般。
然而就算是神,恐怕也没有中原中也的坚韧和执着。
那经历过近千次折磨依旧无法磨灭的灵魂,如果只用神这一个字来概括的话,是否太过浅薄了呢。
森鸥外默然不语地端着酒杯,清酒色泽将近透明,映照着头顶的灯光,恍如一片浅金色的粼粼海面,令人忍不住目眩。
他放下杯子,幽幽叹了口气。
今天似乎不适合喝酒。
这杯酒喝下去的话,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要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了。
是不是真的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有没有办法恢复?看到那么多的画面,那么多次遭遇背叛以及死亡的景象,是不是……已经麻木了?
然而森鸥外不能问。
哪怕中也是他的部下,哪怕中也很尊敬他,这也是绝对不能问的问题。
一旦问了,就戳破了年轻人的所有伪装。
无论是他作为首领的成熟稳重,还是他面对太宰治的从容镇定,都会像是泡沫般烟消云散。
这简直就是在告诉所有的人——哪怕解除了重置程序,中也还是很可怜,因为他没有办法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