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放在碟中,笑道:“吃吧,以后更是事事如意年年高。”
与陶姑姑和媚娘一起吃过年糕后,姜沃与姑姑告辞出门去。
陶枳见了她,感慨道:“我还记得你第一回出门办差的样子呢。”
姜沃也记得。
那时她从陶姑姑手里接过写着宫律的竹椟,姑姑说:“完了差事,你就正经是咱们宫正司的七品女官了。”
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今日,她依旧如那第一回出门前一样,站在宫正司的正堂里,对着一面等身铜镜,整理自己的衣冠,将身上的鱼袋鱼符检查一遍。
但不同的是,此时她旁边还有一个人。
媚娘递上笏板,笑道:“去上朝吧。”
姜沃从她手上接过笏板:“武姐姐,回见。”
会在朝上见的。
姜沃去太史局等师父李淳风,一起去上朝。
昨夜李淳风依旧在观星,就住在了宫里没走,早与姜沃说了,今日先到太史局,等他一并走。
见袁天罡也在,姜沃不由问了一句:“师父怎么也在?”
袁天罡属于离退人员,是不需要参加早朝的也不需要当值点卯的,他过得是姜沃很羡慕的,睡到自然醒的日子。
“今日是你第一天去上朝,做师父的怎么能不来送送呢?”
袁天罡还指着桌上一个匣子道:“打开看看,师父送给你的。”
姜沃打开,看到一个新的卦盘。
她现在用的卦盘,就是袁天罡给的,是个古铜卦盘,是他少年时用过的。
而眼前这个新卦盘,明显是新制的,机扩枢纽都是崭新的铜器才会有的亮色:“如今你也学了多年,卜卦已经有了自己的习惯——所以师父给你做了个新的卦盘,应该用起来更顺手。”
姜沃心中暖成一片,抬头就见袁天罡对她眨眨眼:“你不会以为,师父每日只在屋中高卧吧。”
她还未答话,旁边的李淳风就道:“绝大部分时间确实是吧——这卦盘是袁师作的图,但一个个机扩、铜片磨了一个多月的人,好像是我吧。”袁天罡就负责在旁边指指点点,继续提改进意见。
袁天罡很名士风流的大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诶?是不是时辰快到了,你们这就出门吧。这可是徒弟第一回上朝,你别带着她迟到——御史台可是有罚例的,凡朝参迟慢,要罚一月俸禄的。”
姜沃收下卦盘,拜别过袁天罡,跟李淳风一起出门。
往前头太极殿走去。
一路上,李淳风就着刚才袁天罡提起的‘罚例’,给姜沃讲了二十多条御史台定下的《文武官朝参不当罚例》,然后道:“嗯,我记得应该就这些了,以后要注意啊,别犯错误。”
姜沃:……师父你果然是二凤皇帝死忠粉,之前给我讲上朝注意事项,直接歪楼到皇帝调整常朝次数是多么英明,以及其余各英明神武事迹,讲了大半日。
结果最重要的‘朝参罚例’今日才告诉我,真是临上轿子现扎耳朵眼啊!
她只好在心内紧急默背了一遍。
等她背完,两人正好能看到太极殿的大门。
夏日天色亮的早,不需要点起大蜡,也能够看清巍峨阔立的殿宇。不断的有官员进入其中。
李淳风忽然转头对她似笑似叹息说了一句:“师父陪你走到这里,也很欢喜。”
若是他们收的是个世家出身的男弟子,哪怕资质不如,只循规蹈矩,只怕早五年就站在这里了。
不过好在,她一路行来,虽是慢了些,但终于走到了这里。
姜沃落后于师父半步,一起走入太极殿的大门。
只见里面是个宽阔的能容纳上千人站立的广场。
大朝会时,官员们都按序站在这广场上,最里头的殿中地方有限,除了皇帝高坐外,也只有太子、诸位宰辅、爵臣以及在京的亲王能在里头了。
姜沃跟着李淳风走向太史局官员所立之处。
一路自然免不了遇到相熟之人,需要寒暄问好,也少不了经受旁人的打量目光——
将作监、司农寺、太常寺这些署衙里,跟她已经熟络的官员们,对于她出现在大朝会上很自然,甚至还都主动跟她寒暄几句。不过,就连跟她没怎么打过交道的署衙官员,也顶多隐蔽地打量她几眼,或是避开免了寒暄尴尬,或是私下议论两句,倒没有人公开露出什么反对之意。
姜沃想,这便是潜移默化吧。
这些年,从文成公主和亲事起,到司农寺棉花的种植、凌烟阁的起建址与吉日的测算、再到最近的‘听诊器’……
对朝臣们来说,在听多了名后,再亲眼见到这位太史丞走到朝上,就没那么多惊讶了。
更何况,不知有多少勋贵朝臣,来太史局为自家请过吉期。
便是不请姜沃算,最后出具的文书也需要她来盖太史局公印——李淳风举贤不避亲,在他忙于观星,白日懒得料理太史局的事务时,理所当然的把公印交给了自己徒弟,让她负责把关太史局的测算公务,而不是另一位资历更老的太史丞。
用他的话说:要是资历有用,他跟袁天罡就不用蹉跎多年,最后收了这么个小徒弟了。
确实,朝臣们也得认同这个观点:只看皇帝吩咐太史局做事,也都点名到姜太史丞,就可知在太史局这种部门,资历实在是比不过资质的。
皇帝都这样选择,其余有脸面的朝臣,自然也都会直接请姜沃来算吉期。尤其是长孙无忌,家中儿孙们婚事的六礼都直接委托姜沃来算。
于是几年太史丞做下来,姜沃已经跟大半朝臣,直接或者间接打过交道。
人情往来就是如此,你来,我往。
但凡牵扯过一点事端,便是一份香火情。
那些请姜沃算过吉期的朝臣,那些太史局出具的文书上,有姜沃审过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