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着颜电这几个月故作轻松的笑容,在剧组里大大咧咧的状态,已经明白了全部。
“第五部加急拍完,而且提档到下个月播,也不只是为了评奖,对吧。”
按照旧有的速度,三四个月根本来不及制作渲染这样海量的内容。
这次请动国内外特效工作室开足马力,加班费给足昼夜制作,愣是在拍摄中期就完成了大半的剪辑后期。
九月初拍完,十一月底放映,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消息这两天就会放出去,后续采访也会不断加量。”
经纪人抓住他们的手,进而握紧他们手里的邀请函。
“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明白吗。”
“你们不能做孩子了。”
她看着他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一切都环环相扣,现在终于要落到你们这里,一定要接好。”
你们的采访发言,你们在剧里的所有表现,都影响着这数百人制作团队的未来。
你们和颜电一起救下第五部,也就是捞起了差点坠毁的《重光夜》。
从二月老导演离世到现在,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但我们一直没有把这些告诉你们,只希望你们能把最佳状态的表演献给这部作品。
现在你们要明白,你们也许会是这一届的最佳演员,也许不是。
但无论如何,对小孩的保护只能到此为止。
你们要端正自己的位置,和我们一起扛起这一切。
苏沉刚才还在笑,此刻再拿着这张薄薄的纸,有些喘不过气。
“那如果,我只是提名,没有拿奖呢?”
“收视率是最后底线。”
周金铃拍拍他们的肩,公司事务的手机刚好响起,打了个招呼快步离开。
苏沉目送她踩着高跟鞋离开,又看向身侧的环境。
他们站在高中校园里,广播里是元气满满的大声加油,跑道上每个人都健步如飞。
气球摇晃,笑声不断,一切都割裂到不真实。
他甚至还穿着校服,却拿着本不会出现在校园里的邀请函。
梁谷云见邀请函的一角已经被掐的发皱,看得心疼。
“来,都给我代为收着,你们好好休息一下。”
她过去帮他们收好邀请函,用力抱了抱两个男孩。
这两个孩子在这一年已经一直过得很艰难。
十几岁的年纪,先是恩师和至亲撒手人寰,又要扛着悲痛和压力演完剧本,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气氛僵滞时,有学生奔跑到他们面前,很有礼貌地跟苏家父母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着喊苏沉。
“我终于找到你啦,等下两千米要开始跑了,你还可以吗?”
“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们跟体育老师说一声!”
蒋麓看向苏沉,自然道:“他刚才有点过敏,现在好了。”
“诶?难怪眼睛有点红,需要眼药水吗?”
“没事,”苏沉解开外套交给蒋麓,同体委往远处走:“走吧,两千米。”
他现在急需做点什么,逃离这些。
此刻骄阳如焰,晒得人额头发烫。
一行人顺着跑道作助跑姿势,体育老师举起了发令枪,再三叮嘱。
“保持匀速,不要跟体育生抢速度,安全第一明白吗?”
大家哈哈直笑,乱糟糟地答应了。
枪声啪的一声炸开,所有人冲了出去。
四百米的赛道,一共要跑五圈。
苏沉冲出去的一瞬间,感觉思绪在和身体渐渐分开。
第一圈。
他跑得很快,像是每一次拍刺杀戏那样,拼尽全力去对抗一种毁灭般的危险。
他的腿抬得很高,步子又快又稳,气息平稳到不可思议。
所有尖叫声欢呼声都变得模糊,眼前景象不再聚焦。
像是一瞬间逃离了那些责任,又溺水般再次沉入其中。
“你不可以再做小孩了。”
难道我还不够配合吗?
我是主演,所以剧组的生死也牵系在我身上?
如果收视率不理想呢?如果最后没有拿奖呢?
可我为什么不可以继续做小孩?
第二圈。
他跑得酣畅淋漓,几乎每个毛孔都充分张开,肺管运作到发烫。
他也许被人超过了,也许遥遥领先,这不重要。
汗顺着额头流到眼睫,被苏沉烦躁地随头发一起往后捋开,他什么都不想管。
奔跑,往前无止境地奔跑,速度再快一点,哪怕喘不过气也好。
无非是剧组内外的恐慌而已。
这种恐慌像瘟疫一样,自老导演离开以后就弥漫在报纸里,新闻里,人和人的眼神里。
为什么他没有嗅到?
第三圈。
苏沉猛地深呼吸,任由肌肉神经在燃烧般的状态里。
他的视野又清晰回来,能看见学校漫天的旗帜,还有挥手欢呼的许多人。
他突然进入一种极度清醒的状态里。
四肢在酸痛着反抗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痛灼。
但远远不如他在剧组里受苦的时刻。
登上高山雪原时的缺氧状态,一次又一次坠入深水时的无助窒息。
威亚断裂时猛然坠落的恐惧,在晨雾秋雨里浑身发冷去望见龙的那一刻。
他还在不断往前跑。
答案已经很清晰了,不是吗?
其实,不一定是铃姐删帖有多快,公关速度有多好。
而是在这痛苦又疲倦到极点的一年里,他喜欢上了蒋麓。
是连当事人自己都非常明白的,绝对禁忌的喜欢。
他因为一个不被所有人知晓的错误,躲过一场群体恐惧的雪崩。
在所谓的‘桃花源’里,他只用做两件事。
好好拍戏,以及思考蒋麓喜不喜欢自己。
——直到被铃姐棒喝敲醒。
这一醒,像是在得到金光闪烁的甜头时,看见自己脚下的万丈深渊。
第五圈跑到尽头时,苏沉突然想起颜电的笑脸。
她在这个剧组里,看起来活的最像小孩。
三更半夜打游戏,带着全组出去吃自助唱K,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