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迷的感觉,像是一瞬间被彻底捕获吸引。
苏沉的脚步变得轻快敏捷,他的目光不愿忽略一丝一毫的细节,从布景到道具都一一看过去,没有发觉自己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喜欢这些——
喜欢看场务打板,看高高的录音竿在空中转来转去。
服装师在临时填补皇袍上破损的边角,道具师举着舞龙一晃而过。
这里的每一幕都充满了故事,哪怕录制并没有开始。
他入迷到都快忘记自己走到哪里,临时想回头呼唤一声家人,才发觉自己已经走了好远。
父母站在遥远的另一端向他们微笑挥了挥手,大哥哥站在他的面前,伸手递了杯水。
“我……”
“很喜欢吗?”
苏沉点了点头,这才反应过来走到喉咙发干,匆匆说了声谢谢开始吨吨吨矿泉水。
他外表原本看着很清冷内向,这会儿灌水的时候又傻的可爱。
蒋麓端详了他一会儿,忽然道:“我带你去做一回群演。”
苏沉呆了一下:“我还没有学过……”
“不用学,”蒋麓伸手吹了一声唿哨,跟不远处隔壁剧组的副导演打了个招呼:“这儿!”
他牵起苏沉的手,终于流露出几分少年人的痛快热忱:“走,我们演小叫花子去。”
“哟!小少爷来了!”对面的胖子导演笑道:“过来玩啊,阿花快拿冰饮料来!”
副导演有很多种,有的负责策应主导演协助现场调度走位,有的负责群演选角排戏。
后者地位谈不上有多高,但也能影响数十人乃至数百人的吃饭生活。
千阳影视城如今越做越大,听说要一个厂区逐渐扩展到三四个,涌进来的新剧组相当不少。
但无论是新是旧,大伙儿都认得这场子里的蒋小少爷。
叫一声小少爷,还真不是抬举。
圈里人都知道他舅舅是时都炽手可热的第五代导演,母亲又在顶尖高校担任物理教授,家里好几代书香世家的背景不是盖的。
卜老导演像山里的隐神,平日不苟言笑也不怎么应酬。
相比之下,蒋小少爷好套近乎多了,谁见了都喜欢,也乐得给他卖人情。
一听说蒋麓带朋友来跑龙套,胖子导演乐得像朵牡丹花:“啥龙套啊,男四男五要不要,加台词也好说!”
他答应太快,都没看见是给蒋麓身后那个小孩挑个角色。
诶?蒋小少爷平时不都往大人堆里凑,今天肯带小孩儿玩了?
苏沉有点害羞,怂怂道:“不太好吧。”
“好,”蒋麓拎着他就进了服装棚:“走,换衣服了。”
远处秘书本来还打算带夫妇两逛逛别的地方,没想到两孩子临时来这一出,也不知道是好棋坏棋。
“走,我们也去看看,”梁谷云放下拍照的相机,笑容真挚:“我们去哪是次要的,主要是陪孩子看看,他如果喜欢这行当然也很好。”
旁边助理长松一口气,忙不迭领着他们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大一小两叫花子出现在棚子里。
化妆师哪管谁是谁,流水线式上妆又快又利落,转手给苏沉挑了顶鸟窝似的乱糟糟的假发。
苏沉还在看镜子,冷不丁手里被塞了个破碗。
道具师冲过来又递了个破树枝方便他拄着,临走时端详了一下:“你这叫花子的衣服新做的?补丁都没几块。”
服装师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扯,咔咔又在腿上剪了几道口子,接着就开始给所有难民群演脸上衣服上糊泥巴:“排队了——十五分钟后开戏,咱抓紧点!后面的别抽烟给老子摁了!烧了棚子你赔啊!”
胖子导演晃悠了一老圈又过来,手里多了两支香草冰淇淋甜筒,乐呵呵地给他们讲戏。
“小少爷你也是给我救火,刚好就差人,来得正好。”
“等会你们混在难民群里的讨饭,将军策马追人过来,近身了蒋麓你就一个后摔,小孩你扑过去护着他,喊声哥哥。”
远处喇叭一响,原本静默的长街登时涌来车队人马,呼喊痛哭声此起彼伏。
苏沉被人群裹挟着往前涌,一入景忽然像是额前多点了一盏灯。
他脸上挂着泥痕,在混乱里艰难跟着哥哥,硝烟伴长风飘摇而来,官兵骑马自对面奔驰而来。
没有任何信号,有蟒袍将军策马本来,冲到此处被人群蓦地一堵,战马铁蹄高扬嘶鸣不休。
蒋麓踉踉跄跄地往后一倒,苏沉本能地扑了过去,喊他时声音夹着哭声:“哥——哥!!”
“卡!”
“过了,下一场!”
众人随之转场,快到不用任何言语吩咐。
“群演换衣服!舞女准备上了,柳树那边补个光!”
胖子导演虽然急着去下一场干活儿,还记着冲过来夸了一声。
“第一次就这么顺挺好啊,走了少爷!”
蒋麓应了一声,扶苏沉起来回去换衣服。
小孩跟做梦一样:“就这样?”
“就是这样。”蒋麓弯腰给他掸衣服上的灰:“时间久了会上瘾。”
苏沉跟着笑起来,牙齿白白脸颊红红。
“你好轻,”少年带着他往回走:“扑过来的时候像个枕头。”
“他们说我还不够高……”小孩低着头道:“卜爷爷还量过我,说演元锦的时候得垫下鞋子。”
蒋麓噗嗤一笑:“急什么。”
他从乞丐内兜里摸出小银盒子,像初见时一样递给他:“来一颗?”
两人一块儿把薄荷糖放嘴里,任由蓝莓味在舌尖清凉漫开。
等洗干净脸再出来,大伙儿都等在外面,气氛比早上要放松自然很多。
他们都看见了,这孩子在剧组里一点都不怯场,换了衣服居然能直接上,效果好的不得了。
秘书看了一眼时间,庆幸还早。
“其实有很重要的地方,卜导说一定要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