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皮子了!
无论是人还是神,最怕的就是自己吓自己。
因为只有自己,才最清楚自己最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陵阳城隍就被自己的脑补给吓住了。
他本就吊在半空中的心彻底提了起来,对江停云接下来的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停云问道:“这么说来,至少近几年之内,那位是无暇顾及人间事了?”
“正是如此。”城隍道,“张三爷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行事不巡常理。
地府的某些潜规则,在二郎真君面前还能有些说头。但若是撞到了张三爷手里,那是怎么说都没用。”
江停云点了点头,笑道:“还得是三爷!怪不得真君与二爷都说,这次的事要着落在三爷身上呢。”
什么是狐假虎威?
这就是。
江停云说得既含糊又清楚,就仿佛他和二郎真君、关二爷还有张三爷,有多么亲密的关系一样。
偏偏在座的诸位,没一个清楚他底细的,还个个都因着泰山府君对他高看一眼,觉得他高深莫测。
他们很容易就相信了,眼前这位玄胤道长,在鬼神之间也有着不俗的人脉。
陵阳城隍更是想着:怪不得这位对张三爷的行踪如此清楚呢,想来人家也是常联系的。
觑着他们的神色,江停云暗暗一笑,突然问道:“不知诸位,可有谁与吕城城隍相熟的?”
“吕城?”
几位妖王面面相觑,不知道江道长怎么突然问起吕城来了。
知道一点东西的陵阳城隍,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他明明是个阴属性的鬼神,此时却觉得冷汗都要下来了。
“道长怎么突然问起吕城来了?”陵阳城隍装作若无其事,指挥江停云身边伺候的婢女,“真是没眼色,快给道长满上呀!”
江停云抬手制止,“不必了,贫道一向不胜酒力,也不大喜欢饮酒。
今日是见到诸位同道,心里高兴,这才多饮了几杯。
接下来,就要请诸位恕贫道失礼了。”
众人都说不敢,几位妖王心里还挺舒畅。
毕竟,人家可是真给自己脸了。
陵阳城隍讪讪一笑,又吩咐婢女,“还不快给道长上醒酒汤,另沏香茶来。”
婢女微微福了福身,退下去端醒酒汤了。
江停云追问道:“城隍爷与吕城城隍同在山东任职,彼此间应该有些交情吧?”
“不,没有。”陵阳城隍急忙否认。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
而且,陵阳与吕城本就毗邻,两县的城隍怎么可能半点交集都没有?
但否认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他只能尽力描补。
“道长有所不知,吕城县的城隍,性情十分清高傲岸。
想当年,下官初来乍到时,本着邻里和睦的心思,也曾主动拜访过。
只不过,对方一听说下官生前不过是个秀才,就十分看不上眼,三言两语就把下官给打发了。”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吾等城隍虽以泥塑面向世人,却不是真正的泥人。
被对方如此折辱,下官便是再好性,也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一番话,是把自己和吕城城隍之间,撇得一干二净。
“原来如此。”江停云面上不显,点了点头好像是信了他的话。
但根据对他的观察,江停云断定,能让他这种极懂趋利避害的人极力撇清关系的,那吕城城隍的底子,一定不干净。
这就有意思了。
江停云不动声色,又向几位妖王询问了一些关于吕城精怪的事。
几位妖王都有意巴结他,又不比陵阳城隍心里有鬼,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停云也投桃报李,当场与几位妖王交流了几样小法术。
有妖王请教他呼吸吐纳之法,他也不曾藏私,根据那妖王自己的功法稍微指点了一番。
若论修行的年份,江停云是拍马也赶不上他们;
可若论见识的广度,有蓝皮书打底的卷王江停云,却能甩他们几条街。
趁着这个机会,江停云又向他们灌输了一些功德的妙用,还称赞他们身上少有因果,日后必成大器。
一番交流下来,几位妖王对他越发信服,纷纷邀请江停云到自己的山头去做客。
江停云笑着说:“这次是没空了,贫道到吕城去还有公干。
以后若有机会,一定登门叨扰。到那时候,诸位可不要嫌贫道烦才是。”
这话说得坦荡,几位妖王都哈哈大笑,纷纷举杯,并让江停云喝茶就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又初步引导几位妖王的向善之心,江停云觉得自己已经超额完成了目标。
觑着天要亮了,他便起身向众人告辞。
城隍提心吊胆一晚上,那是巴不得他快走呢。
倒是几位妖王颇有些不舍,却也不敢耽误江停云的正事,只能依依不舍地把他送了出来。
出了城隍庙,江停云直奔朱家,找到守在外面的须陀罗,告诉他陆判被他自己身上的小辫子绊住了,至少三年之内是无暇顾及人间事了。
须陀罗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因为史家和朱家的事,他在陵阳也耽误得够久。
如今两家的事都算告一段落,他也该继续苦行,追寻自己的道了。
伴随着万户千家的打鸣声,须陀罗直接向江停云告辞,不顾江停云的再三挽留,迎着晨曦飘然而去。
江停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抬头看了看东天泛起的鱼腹白,忽而一笑,如清风送爽,似朗月入怀。
“既然如此,我也该出发了。”
他转身回到客栈,客栈的几个伙计已经起来了,正端着水盆擦洗桌椅。
看见他从外面进来,其中一个伙计赶紧丢下手中的活计,前来招呼他。
“道长这是办完事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