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
自从正任公收献礼以后,县里的乡绅商户每每想去宴求县太爷赏脸,每回都被县太爷以公务为由给推了回来,大伙儿也便估摸出了县太爷的意思。
这是不愿意与乡绅商户以公务之外的事做结交,免得沾了浊气。
先时蒋作无被端,他心中便有些不安,只怕杜衡晓得了些什么,不过好在那蒋作无虽是无用被除去,好在昔年收了魏家许多供奉不曾与杜衡袒露什么。
他以此过了一劫,不想二弟个蠢材,竟骂上了县衙还被扣了去县学受教,好在是未被撸去功名。
既见了这县太爷的阵仗,魏家也不敢太过嚣张,这大半年来都尽可能的敛着些做事,不落下甚么犯事的把柄进这县太爷手里。
他老实龟缩了这许多时日,而下便是一见魏家在县太爷心中的位置了。
席间听着常往的宽心话,魏鸿明也心中颇为受用,只待着县府里宣告,他不信还有人家敢同他魏家争些甚么。
不日,县衙里就出了告令。
然则收到告令的却是并不报任何期望的黄家。
收到工房的消息声称县衙要采买家里的石料木料,黄闻广颇为吃惊,若非是工房的人亲自前来传的消息,他还以为是误传了。
毕竟他并未有同县太爷有过甚么交涉,实在是意外县府作何会选上黄家。
早前听说县衙兴修水利,少不得要采买些建料,待得到工房确切的消息时,县里有条件的人家都递交了申料。
黄闻广料想这好差事儿多半是要落到魏家去,便是如此,家中既是符合条件,左右递交个申料也不费事,竟是不想还被县太爷选中了。
得知此事他甚是欢喜,连忙前去县衙过办手续。
同户房一应的商谈价格,定金预付等,县衙急着水利之事,事情自也办的快。
“辛劳典史忙碌了,届时草民定然派人竭力配合工房办事,早日把县里的水利兴修完毕,也好让乡里的农户农桑减却些麻烦。”
“黄老爷为县衙老百姓着想,是本县民生之幸。”
户房典史整理好手续,将其递交给黄闻广:“好了,黄老爷不妨前去拜见一面知县大人吧。”
黄闻广接过手续,觉得事情顺利的有些不真切,正当是心中不安定时,听到典史这话当即眉毛一挑。
前往二堂前去见人的路上,黄闻广心中都有些惴惴的。
进堂黄闻广便见着了端坐于书案前的年轻面孔,他倒不是头一次见到杜衡,先时杜衡正任的时候游街县里的老百姓都当街瞻仰过。
后头也就没怎么近接触,县中的大户都有些忌惮这年轻的县太爷。
当初杜衡上任之时,县中的大户觉得此人年轻又一副好皮相,诸人并未如何放在眼里。
又见其方才正任,县中大户献上的财物照单全收,料想也是个容易拿捏的。
不想一转头县府里便出了红榜,表彰了一系献礼之户,大赞这些人家为县库做充盈,连知府前来也做了口头表扬。
一众献礼的大户自知吃了哑巴亏,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心中对新来的知县微有不愉,没想到未过多少时间竟就又送走了蒋作无,先前县里和蒋作无多有来往的好些人户都受了震慑,对这年轻知县倒是生出了些敬畏。
黄闻广历来是不喜溜须拍马的,献礼之时他也只意思了一二以表诚意,并未大做献礼。
倒是杜衡借助囤兵剿匪一事让他心中颇为敬佩,转这又兴修起水利来,让秋阳县里能看到了些生机。
“草民黄闻广见过知县大人。”
杜衡闻声,放下手头的笔:“起来,无需多礼,可去户房经办好了手续?”
“回禀大人的话,已经办好了。”
杜衡道:“本官意在春夏浇灌之时老百姓就能用上水车,此番你们林场和石场可要积极配合。”
“大人为民着想,草民定当是全力配合的。”
杜衡满意的点点头。
“黄老爷才秋阳县一带民心之向,本官甚为欢喜,乡绅大户之家作为地方上的主心之骨,若是多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那便是朝廷县府与天下之福了。”
黄闻广听杜衡这话,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味道来,原是诧异这好事儿怎落到了黄家头上,原则是县太爷早做了些调查。
这些年秋阳县不安生,奸恶当道,老百姓吃苦,黄家作为秋阳县历经年久的大户想为当地的百姓出出力也实在是力量单薄,也只得保持族训初心,即便如此,走到今日却也已经遭受奸恶挤兑的早不如昔年繁盛。
而今忽得见到秋阳县的父母官选人做事考察来断,而非看重献礼和谄媚,像是乌云盖天过久而乍见天光,一时间竟然无所适从起来。
他虽有一腔子的感慨与想说的话,可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又不知该言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有简短郑重的一句:“草民自当以县府百姓为先。”
杜衡看着黄闻广:“我信你与本官是同一路人,你莫要令本官失望,好生协助把水利一事办好,县府自记恩情。”
黄闻广心中有了数,连忙叩谢了杜衡。
这头黄闻广才从县衙里出来,杜衡选定黄家的林石场一事便在递交了申料的人家已经传开了。
先前吹捧了魏鸿明一番的人脸上微有些挂不住,一时间都噤声不做话。
还是魏鸿明巩着脸面,说县太爷这么安排自有高明之处,待着人散以后,当即便摔下了杯盏。
“黄家什么狗头嘴脸的人家,竟还敢同魏家争,我早瞧他不安分了。那小知县又是何意思,魏家偌大的山林难不成还不够他采石伐木,竟用黄家那小山小地!”
“他也就不过是个举人出身的知县而已,若非是当初大选我未曾前去参选,而今还有他来压在我身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