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你不去?”
杜衡听着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出人意外又觉得好似情理之中。
他看着踩着凳子正埋头擦着刀的人,不免眉头蹙起。
“威平将军青睐可是难得,你若是前去了囤地, 有将军提拔, 来日做个百户千户是大有指望的。”
“而今虽恢复武举,但制度并不严明, 不似科举一般历经了几百年,条条框框十分明晰, 若是从武谋得一官半职也更容易些。”
“再者新帝重武, 武将将来是有大展拳脚机会的。”
杜衡一条条分析给易炎听, 只怕这小子太年轻意气用事, 机会摆在眼前不晓得抓住。
易炎把刀放下:“将军带兵剿匪小人感念他恩德,只是小人自由惯了。”
秋阳县的匪徒已剿,他悬着的心也彻底的放回了肚子, 往后他们村子的农户也能好生过日子。
杜衡看着易炎, 知晓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闻言在一头坐下, 问道:“你既是心头的大石落下, 那以后作何打算, 是要回乡还是如何?”
易炎看了杜衡一眼:“小人就在此处。”
杜衡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叹了口气:“我左右把话带到, 你且再好生想想, 届时做甚么决定我也依你的意思。”
易炎颔首。
杜衡正预备把今年的粮产和税款派人上缴往府上, 却在出发之前先行收到了上头下来的公函。
囤兵驻扎秋阳县少不得要粮草,朝廷要下放粮草养着这些囤兵, 秋阳县既要缴纳粮产, 索性就直接送往囤地, 省的送去朝廷,朝廷又再下运粮草,来来回回折腾浪费人力物力。
最后杜衡只用派人上缴账本和税款,倒是轻松不少。
杜衡把朝廷规定的粮草数送往营地,顺道让易炎押送过去回了冯万河。
“依你的拳脚功夫,在营地磨砺些时日,届时建立点军功,将来升做千户也不在话下。手头上领着千个兵士,岂非比你做个看家护院的强?”
冯万河听闻易炎的意思,颇觉不可思议。
“小人一介猎户,没想过做甚么千户。”
冯万河道:“你这糊涂小子,做上个千户拿朝廷俸禄,娶个三妻四妾,生一堆儿子延续易家香火,光宗耀祖的好事情,别人是不敢想,而下你是有这机会了。”
“老爷只有一个夫郎,后院和睦,很好。小人也没想过要娶这么多妻妾,而下秋阳县匪剿灭,已然光宗耀祖。”
“......”
冯万河只怕这乡野小子目光短浅,尚且只挑拣了老百姓觉得好的好处来做引导,并未说甚么报效朝廷,保卫疆土这等大话来。
没想到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冯万河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杜衡,只见人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既是他的老东家,合该好好劝劝,做官的怎能埋没才干。”
冯万河梗着脖子对杜衡道:“往后若是做了千户,你不也跟着沾光?”
“下官也是想沾这光,早劝了却劝不听,总不能将刀架在人脖子上吧。”
冯万河紧了下嘴皮子,就晓得不想帮他劝。
牛不吃水强按头也无用,冯万河只得眼睁睁看着易炎巴巴儿的跟着杜衡又回去了。
也是不晓得杜衡给喂了甚么迷魂汤,放这大好前程不要给人鞍前马后。
冯万河心头觉得可惜,又感觉有些在杜衡面前下了脸,只得摇摇头说那小子在小地方目光过于短浅。
会拳脚功夫的也不止这一个,错过了这个还有下一个,总不至于叫他一个大将军还追着个猎户转,而今也算礼贤下士了。
秋收毕,县衙里闲散了许多,杜衡日里除却白日断两个案子,旁的事情也没有。
只是那帮匪徒麻烦,冯万河把人丢过来以后,易炎不愿过去他也没毁先前的话再把匪徒带去营地看管。
杜衡只好安排刑房做审问看教着。
人数多,审理起来也琐碎,不怪冯万河直接把人赶到县衙南监关着,连功劳也不要。
很快进了十月下旬,冯万河的家眷到了秋阳县,当日杜衡要在衙门断案,人便由着秦小满去接应的。
其实安排住宅等事也是秦小满办的,他和县里的官吏家眷常走动,又喜欢听街坊闲唠,对县里的房宅巷子倒是比他还了解。
打听选了几处不错的宅子让冯万河自己亲定,事情倒是办的很好。
临冬的夜晚风悠悠的,杜衡休沐完毕后也躲懒躺到了床上,翻开了一本书看,等着还在妆台前薅头发的秦小满来床上:“冯家家眷如何?”
“挺好说话的,比冯将军温和的多,此次来的有冯将军的正妻,还有两个小的。”
杜衡张口便问:“多大年纪啦?”
“一个当十七八吧,还有一个看着有二十几了。”
杜衡闻言从书中抬起头:“这么大啦?我瞧着冯将军也不到四十,那他成亲生孩子可早。”
秦小满挑了个白眼,坐到床边去抽了杜衡的书:“你魔怔了不成。武官能上官阶大多都是战场搏杀才来的功名,这冯将军又不是世袭的将军位,年轻的时候大半时间都埋在沙场了,他那孩子大的尚且及笄,小的也不过三四岁。”
杜衡晃然:“我当你说那小的是孩子呢。”
秦小满沉默着爬到了床上。
杜衡见状合上书,侧身看着掀开被子进了被窝的秦小满:“怎的不说话了?”
秦小满看着帐顶:“也有人家说想送人来家里。”
“那就不同这样的人家来往了。”
秦小满闻言偏头看向杜衡:“你真不想要?”
杜衡托着脸,伸手戳了秦小满的脸蛋儿一下:“我要来做什么?”
秦小满咬了咬嘴皮子,眼珠子在动,他虽时常跟杜衡戏言说叫他也弄两个小的来家里,其实当真说的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