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回到了现在魔神的身边, 刚刚想要叫燕燕,却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他闭着眼睛,睫毛就显得格外长, 她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儿, 发现他这一世,除了魔角残缺和眼睛的颜色之外, 和壁画上的魔神几乎一模一样。
她把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取出一团业火捧在手心, 开始在这座众神的沉眠之地里慢慢地走着,每一步,都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脚步的回音。
她沿着山壁,去找天道的壁画。
她也不知道——
魔神不是“睡着”了, 而是意识回到了沉眠之地里的神像上。
魔神这一次归位比前世提前了五十年,他很清楚绝对不会像是前世一样顺利,他算到自己有一道劫要度,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直到他发现她找到的地方就是众神沉睡之地后——
他就意识到,恐怕这一次的劫,来自于他万年前死去的旧友们。
魔神负手,就发现了众神都齐刷刷地探头去看他的小月亮去了,交头接耳的, 那个发癫的太阳笑得最大声了, 似乎在说什么万年老铁树开了花, 老房子着了火。
万年·老·铁树·魔神脸黑了。
魔神发现,无论过去了多少年,他还是很讨厌自己同僚们。
八卦、话多, 死了刚刚好。
当然了, 最讨厌的还是那个天道。
——只可惜他们残留下来的, 不过是些记忆和部分的力量,连魂魄都算不上。
终于,感受到身后散发着阴暗气息的魔神后,诸神都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他们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神像上,齐刷刷地看向了魔神。
气氛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魔神很平静地说:“你们找吾,何事?”
在这看不见的虚空里,一场无声的对峙和考量正在展开。
魔神的大劫,开始了。
她一直顺着魔神的壁画往前走,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最新的一副壁画前。
那是这万年里诞生的那个天道。
她的脚步一顿,很快,坚定地踏入了这幅壁画当中。她知道,她会在这里得到很多问题的答案。
和之前的壁画上记录的零星片段完全不一样,这幅壁画,记载的内容更多,一踏进去就仿佛踏入了一个世界。
她看见了大地上无数狼烟烽起,天地间一片混沌,厮杀声响彻天际,尸横遍野。
——这是万年前的人魔大战。
她看见了烽火中,人族的前方飘扬的昆仑剑宗旗帜。
旗帜早就破碎不堪,地上全是昆仑弟子的尸体,直到一个浑身浴血的高大男人,推开了尸体,从尸山血海当中爬了出来。
残阳如血,苍山如海。
是朝含光。
昆仑剑在他的背后,犹如一轮巨日。
万年前的人魔大战,究竟有多惨烈?后世的寥寥几句,却是触目惊心的过去。
一道刀疤让那个背着昆仑剑的男人看上去更加凶悍,却丝毫不损他英气勃发的面容。
朝今岁知道,这些都是过去的投影,而这个男人是天道的记忆——他是这个壁画世界里,唯一有意识的“人”。
等到他们的歇息的时候,她走到了在草垛上休息的青年面前。
她一尘不染的白衣,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朝含光,你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她本来没有指望他回答,只是困惑又不解地看着他。
但是她没有想到,那个靠在草垛上喝水的青年,竟然看向了她。
他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凶了,他坐了起来,打量着她的眉眼,突然间笑了:“你是我孙子?”
她微微一愣,回答道:“曾曾曾孙女。”
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草垛,大手随意地扫了扫灰:
“来,孙子,坐爷爷旁边。”
朝今岁:“……”
她怀疑他在骂人,但是没有证据。
她想过自己发现祖师爷真的是天道后要怎么质问他、怎么对他拔剑,但是她看着这个脸上还有血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倒是真的乖乖坐在了他的旁边。
昆仑剑宗的旧史当中记载,朝含光一生无子,是个很标准的注孤生剑修。只是他的弟弟在人魔大战当中牺牲后,他就将弟弟的孩子养在了膝下,这也就是朝家的由来。
他问:“昆仑剑宗后来怎么样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是万年前昆仑剑宗的弟子们——他们在战场上互相搀扶着,狼狈但是意气风发,坐在地上互相鼓气。
这是昆仑剑宗最辉煌的时代。
她说:“宗主,也就是我爹,被我杀了;你的护宗大阵被我劈开了,现在昆仑剑宗群龙无首,不知道散了没散。”
他愣了一下,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倒是比我想象中好。”
他又问了后来的许多事,她都一一回了,但是她再看不出来他在忽悠她拖延时间,就是傻子了。
但是她一想问,他就立马起身,重新投入了战场当中。
她跟在他的后面,像是一个小尾巴,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他不得不道:“哎呀,小兔崽子,你没看见这么多的魔还没杀么?你爷爷我忙着呢!”
她冷笑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都是回忆。”
“你不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走了。”
朝含光终于停下了脚步,“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她冷冷道:“因为我曾经把《昆仑剑诀》当做毕生追求。”
他转过头,看见了她手中的昆仑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许久后,他终于开口了:“你知道心魔么?”
“就是在这次的人魔大战当中,我激发了自己的天生道心。”
她跟着他朝着战场的前方继续走着。
天生道心,顾名思义,其实就是一种可以排除一切杂念,修炼起来一日千里的天赋。但是这并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