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叨太久了,团团有些无聊,打起哈欠。——从悟少爷那里了解过,猫咪打哈欠并不代表它困了,也有可能是不耐烦了。
我松开抱团团的手。
团团就从我怀里跳下去了,身手矫健地爬上猫架,钻进猫窝。
晚上。
眼看到了洗澡的时间,屋外的走廊也传来动静,没多久,屋门就被推开了。我侧着身,没睁开眼,声音疲乏:“放好水就行了,我可以自己洗。”
屋门口的动静稍稍顿了顿,随即朝我靠近。
我叹了口气,艰难地翻身,正准备重复一遍刚才的话,目光就呆滞住了。
眼前的,并非我猜测中的家仆。
而是里梅。
自从我恢复记忆后,似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但我却清楚,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之前没去盘星教的那段日子,他会躲在屋外的树上观察我,纯子去收集执念时,一般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期间没人准备三餐,可每当我走去客厅,都能看到桌子上散着热气的新鲜食物。
后来去了盘星教,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直到最近一次——
悟少爷带我去逛庙会,我才重新察觉到他的存在。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等我回头,又立马躲藏。悟少爷也察觉到了,所以抱起我极快速地走了段距离。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僧服有些乱。眸光犹豫,但最终还是坚定起来,朝我伸出手:“我带你走。”
“……为什么?”
“你不会愿意留在这里。”
“那你觉得我会愿意死在哪里。”自从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后,我最近尤爱笑。比如现在,问出这个问题时,我眼睛弯弯地看着他。
他却被我的问话问得一愣,过了约莫三四秒,才移开视线。
“雪山。”
——这段回答,他不假思索。但声音却很颤。
我总算说出了那句非常久违的话:
“谢谢你,里梅大人。”
……
离开五条家,我才发现外面早已满树绿叶红花。
身后的五条家术师穷追不舍,里梅旋身避开十多道攻击,单手抱我,另一只手施展术式:“【冰凝咒法——霜凪】。”
那些术师全都被冰冻住。
他抱着我继续逃,没多久,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是悟少爷。
换上教师制服后的他,一改爱戴墨镜的习惯,换成了用白色绷带蒙眼睛。跟学生时代相比,锐气更甚。我想,这跟夏油杰叛逃的事情也有关联吧?又或许是没有,只是单纯的想蒙绷带。
他是个不会因为某段感情而做出特殊行为的人。
见我被里梅抱在怀里,他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很冷,右手摆出【术式反转·赫】的起手式,“上次偷偷跟踪的,也是你吧。”
里梅面无表情,一开口就是满满的不耐:“滚开。”
......
他们对峙起来。
但里梅显然不是五条悟的对手,不过几个来回,就已经满身伤了,但却紧紧护着没让我受伤。眼看咒力要耗尽,里梅抿紧唇,抱着我转身就跑。
五条悟的术式轰来。
他无法避开,却急忙将双手抱我的姿势换成左手抱。
他的右手连着那片肩膀,都被术式轰没了。
里梅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但还是强撑着站稳身体,继续跑。
由于被抱住的方式,所以我能看到身后,站在距离我们五米远处的五条悟。隔着绷带,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察觉到他的肩膀微微晃动了下。
一道【虚式】就朝我和里梅的方向轰来。
地面塌陷,房屋倒塌。
我从未慌乱过,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其一,我不怕死,唯一担心的只有里梅会因我而死,我不愿意欠他一条性命;其二,我知道他不会真的动手。
果然,那道术式却在距离我们半米处戛然而止。
而出乎我意料的,却是一颗被抛过来的漩涡纽扣。
是朝我抛来的。
他的准头一向可以,之前与他逛街时,那些饮料瓶子都是他负责丢的。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以完美的弧度将饮料瓶子丢进垃圾桶,所以我只是略微抬一下手臂,就接住了那颗纽扣。
——才发现这颗漩涡纽扣,是他学生时期校服上的那颗。
我诧异抬头。
只看到他双手插兜、往回走的背影。
以及一句话:
“见面礼。”
“如果再见,希望不是以‘五条大人’作为开场。”
……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觉得也只有他才能成为最强。
因为只有他。
才可以做到很理智地处理每一段感情。
里梅带我去了雪山。
时隔一千年,这一幕着实令我眼熟。
唯一的不同,大抵就是——
千年前,是他牵着我的手上雪山。而如今,是他抱着我,因为我早已没了行走的力气。
在那片熟悉的断木前。
天上飘着雪,我感受着生命的流逝。能死在这里,是我的心之所向。
头顶上方窜出来一道声音:“你恨我吗?”
我费力地抬头,看向里梅的脸,“……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不是我和宿傩大人,你也不会遇到后面那些事。”他声音很低,“如果恨我,你可以说出来。”
我没忍住笑了下,“为什么要恨你。”
他愣住。
我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了,“如果不是里梅大人,我根本活不到再见五条大人一面的时候。您对我的好,我从来没忘。”
我所悲哀的,明明是生来苦难。怎么会跟我遇到什么人挂钩呢?
纯子不在,我不奢求灵魂能被打散。因为她之前与我说过,现如今世间,只有她的能力能对灵魂进行修复和造成伤害。
我双手垂下,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如果真的还有下辈子,希望别再让我记起五条大人了。否则……”
我话说到后面,已没了力气,但耳畔却响起里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