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日,一件大事犹如投入湖水中的地雷轰然炸开,打得京中等待参加考试的举子们措手不及。
原来今上下旨:今之举试重经义而轻算律,致今之士子雕琢文字而无实理,不通实学者何以辅朕治理天下耶?国初,科举中式后十日复以骑、射、书、算、律五试试之①,如是征材者倚以图治,于百姓有功、于国家有利,国之栋梁者也。朕欲从之,故今取士必重实学,崇二、三场所试论,如士子虽《书》、经义不佳,论、表、策佳者亦取之②;复试算、律佳者名列前茅,望诸君慎之、重之。
翻译过来就是说你们这些只注重八股文的偏科考生们哟,考试制度变啦,朕要录取会干实事,精于算、律的真·人才,加油哦~
考生们纷纷炸锅,连考官们都一脸懵逼。
有那迂腐固执的当即上书:陛下,这么干要不得哇,我们要遵循祖训……
文烁大手一挥,朱笔大字龙飞凤舞:朕就是在效仿太/祖制定的取士规则,太/祖非祖?
老小子想法很危险哦。
大臣冷汗直流,连称不敢。
吏部尚书顾平拢着袖子不经意道:“当今陛下还是年轻,我等哪里不知如今的取士制度陷入瓶颈?只是改变要循序渐进嘛,远的不说,朝夕间改了,叫太上皇如何想?唉。”
顾平摇头叹息,似乎担忧两代帝王自此生出龃龉。
侯在一旁的一名臣子眼珠一转,他的小儿子也要参加今科会考,本就是按‘正统’文人培养的,骑射算律根本没仔细学!依照当今的想法,他儿子岂不是板上钉钉的落榜?
当然不行!
他也是老臣了,在太上皇面前尚有几分脸面。当即向大明宫内递牌子,见了太上皇如此这般悉悉索索地说些“陛下到底年轻”、“文人哗变”之类耸人听闻的话,意图挑起太上皇不满。
太上皇病体稍愈,徒然从权力的最顶端退下来本就有些不适应,心里见缝插针地对这个继任者挑刺,听到这事顿时勃然大怒。
反了!朕还没死呢,三小子就想改朕的规矩了?他是对朕不满吗?!
朕就知道,毛头小子做事不靠谱
这时倒忘了当初虚弱地躺在床上等死时看三皇子如何能干孝顺、如何值得托付。
他咳嗽两声,示意臣子退下,这事他已有计较。
当晚,太上皇睡梦间被拉到一间空旷肃穆的大殿,他四处打量,悚然一惊:这里似乎是太庙?朕薨了?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作风粗犷的大汉几步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眼后‘砰’一声给他脑壳上一个暴栗。
大胆!何人竟敢打朕,拖出去斩了!
太上皇还未出口,对面那男子倒先愤怒起来:“逆孙!你要是敢给朕的好曾孙找麻烦,朕饶不了你!”
太上皇惊疑不定,这个疯男人说什么?不对,他怎么能在太庙里?!能称朕为孙的莫非是……
男子似乎时间很紧,一连串威胁道:“曾孙做的错不了!你要是敢阻拦,你就是我文朝第一罪人!待你死后老子叽里呱啦……”
翌日,太上皇头疼欲裂地从龙床上醒来,木楞半晌,满宫室翻找先帝留下的手札。
进谗言的臣子自觉胜券在握,天下还有儿子能不听老子的话的?他叮嘱儿子别慌,一派从容地等待大明宫内传来的好消息。
可惜,他的妄想注定没有实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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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一天天逼近。
林隽三人自从得知消息后就格外淡定,连李茂都自信心见涨,最近吃得小脸白胖。
他们仨在林隽的魔鬼训练下掌握了海量的必要及不必要的知识,只要是可能考的都得学。更别说算术了,想当初林隽弄织布机的时候李茂也认真学了的好吗?更别说后续管理订单经常制表了,李茂对这一门可谓信心十足。
他平日还嘀咕隽哥儿这是做无用功,没想到哇。
隽哥儿说得对,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圣旨下来后李茂激动的一把箍住林隽摇晃,嚷嚷:“隽哥儿,你就是我滴神!哈哈哈!”
林隽也有些愕然,这个皇帝做事怎么就这么合他的心意呢?
闲话少叙,这天,李茂心血来潮拉着二人去清虚观还愿。
林隽好意提醒:“季荣兄,愿望达成了才能还愿哦,现在去太早了吧。”他不好说现在还没考试,结果未知。
孔翎却一阵见血:“他飘了。”
李茂脑袋一缩,表情讪讪,他最近是有点飘飘然哈。
他反省一瞬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向天尊许的愿是考题合我心意,现在不就实现了么?马上就去,去晚了天尊会生气的。隽哥儿,终了真人好心给我们赐符,你也得去。”
张道士给的那符被德福小心的放在林隽随身荷包里呢,一层套一层的,林隽想起前世网友们吐槽老妈给桌子铺桌布-桌垫-塑料膜。
林隽唏嘘,考试磨人呐。好好的小伙子们都被逼得迷信了。
他们走到山下,发现这里聚集着一批读书人,正群情激昂地讨论些什么。
李茂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竖起耳朵上前围观。
只见一人愤怒道:“小生不服!考试规矩不能变!小生抗议!”
其余人纷纷附和:“乱来!我们岂能学武夫整日骑马射箭!”
“不入流的末吏才会打算盘!我们可是正统儒家学子!”
“我们要向上反映!”
“我们一起罢考!”
“罢考!罢考!”
看着这群好似中了邪的举子们,李茂脖子一缩,悄么往后退。
不想一个瘦了吧唧的举子看到他的动作,抬手一指:“这位兄台,你认为呢?你为何要走?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考试对我们不公平吗?!”他越说越激动,脖颈赤红,直着眼睛不太正常的样子。
“呃……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