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
贾家上下忙着筹备过年。不过这些与贾宝玉无关,因着年尾事多,贾政放松了对他的管教,贾宝玉犹如脱缰的野马,成日在家闲逛,厮混于内帏。
贾母自接来黛玉便将她安置在碧纱橱中,与贾宝玉只隔了一扇隔扇门,两小儿同行同坐,比别的姊妹更亲近。
谁知日前薛家人上京,如今住在梨香院。薛家宝钗人又貌美,出手又大方。同是亲戚家的女儿,贾府爱嚼口舌的下人便拿二女比较,多谓黛玉不及宝钗。
这话传到黛玉耳中,她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哪里乐意被人比较,心里本就不自在。加之宝玉不懂亲密朋友间的占有欲,看妹妹也亲近,看姐姐也欢喜。前日两人便闹了些矛盾。
这日宝玉得了个新鲜玩意儿,乐颠颠地去寻黛玉,也是借此为冷战破冰的意思。
来到黛玉房间,却见她正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贾宝玉暗觑黛玉神色,发现她眉目舒展,似有喜色。
宝玉有些意外:“妹妹看着心情不错?”
黛玉瞥了他一眼,让紫鹃看茶。
没有遭遇冷脸,贾宝玉自觉两人和好如初,放松下来,笑着问紫鹃:“林妹妹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紫鹃指雪雁,“你问她。”
雪雁乐呵呵的说:“我们堂少爷来信了。”
贾宝玉一拍手:“我说呢。”
原来林隽自黛玉上京后,担心她孤身一人未免不安,时不时寄信与她,让她知道远处还有亲人惦念,不至于暗中伤怀。
黛玉前脚进荣府,林隽的信随后几天就到。他特意让林如海去信贾政,让他给二人的通信开一条绿色通道。林如海本就希望他们兄妹处好关系,如何不依,欣慰照办。
自此每月中旬黛玉都能收到林隽的信,只要雪雁到二门处等着贾政的长随将信送来便是。林隽有时会捎带一些小礼物,当然大部分都是理科作业。
第一次收到作业的黛玉:“……”她深刻感受到了哥哥劝学的决心,还来不及伤感,便投入紧张的学习中。
人一旦忙碌起来,悲春伤秋的时间便不多了,除了偶尔与宝玉吵吵闹闹,黛玉过得还算不错。
小伙伴贾宝玉自然知道黛玉有个十分爱给她寄作业的堂兄。
他凑到黛玉跟前看她写的东西,惊呼:“林大哥哥又给你出了算术题!”
黛玉骄傲的递给他一本书:“这是新题,借你看看。”
这可是寿朋先生耗费一年编写的新教材,尝鲜版。
贾宝玉爱杂科,可他喜欢的是奇闻轶事、风花雪月,并不很爱这些数字。
“不了不了,我就是来送这个,”他举起一个涂得五颜六色的娃娃哨给黛玉看,“泥叫叫,还能吹响呢,给你玩。”
“放着吧,一会子再玩那个。” 黛玉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的继续做作业,她有一整套动物娃娃哨,林隽捎来的。
贾宝玉看她忙得腾不出时间玩耍,心有戚戚焉,不敢打扰黛玉,蹑手蹑脚挪出门。
雪雁见他走了,喜滋滋地问黛玉:“堂少爷真的要来京城了吗?”她为黛玉高兴,总算有熟悉的亲人来京了。
黛玉点头,颇有些自豪:“哥哥要来参加会试呢。”
雪雁双手合十,似懂非懂的说:“堂少爷一定能考上的。”
“你这小丫头,也懂什么考上考不上。”黛玉点了点她的额头。
“怎么不知道?”雪雁不服气道:“就像姑娘你上次的试题,没得满分,就是没考上嘛。”
黛玉:“……不得了了,你还编排起我来。”
林隽之前心血来潮给她出了张理综卷子,黛玉难得没答完全部题目,第一次托宝玉给林隽寄了回信。林隽批改后送回来,偏就被雪雁瞧见了。
雪雁根本不怕她,嘻嘻笑着跑了。
她们小姐妹在屋里聊天,不妨宝玉没走远,凑巧听到林隽要来京参加考试的消息。
他一时纠结起来,到底要不要接林大哥哥来家里住呢?贾宝玉平生最讨厌汲汲于功名利禄的人,害怕林隽亦是如此,到时拉着他聊八股文岂不没趣。又想,林隽是黛玉哥哥,平日对黛玉的关心他也看在眼里,要是林隽来府中小住,林妹妹也会很开心吧?
末了,他一咬牙下定决心:还是林妹妹高兴最重要,项时他就牺牲一下吧。
如此这般,贾宝玉跑到贾母跟前将这事说了。
贾母将他揉在怀里:“就这么想见林家哥儿?”
贾宝玉扭股儿糖似的撒娇:“老祖宗,林妹妹好久见不着家人,难得林大哥哥上京,让她与兄长多见一见岂不好,妹妹心情好,兴许胃口就好了。”
“好好好,到时我打发人去接。”贾母爱得不行,一叠声应下。
“您先别说,等林大哥哥到了我再给林妹妹说,肯定好玩儿。”
“你可不要吓着你妹妹。”贾母乐得看他们关系好,叮嘱一句便吩咐陪侍一旁的王熙凤记着这事。
王熙凤隔空点了点宝玉,笑道:“宝玉,你又给我找一宗事。”
宝玉不好意思的躲在贾母怀里笑。
贾母乐呵呵的说:“既然知道林家哥儿上京,即便他不说咱也要派人去接,这才是亲戚间的礼数,得亏宝玉提醒,否则咱就失礼了。”
“嗳哟我的老祖宗,要不说您老会养人,宝玉小孩家家的比我们懂得还多呢。罢,罢,您二位是那打仗的军师,动动嘴皮子就指挥我们冲锋陷阵呢。”她招来一个媳妇,促狭道:“去跟你们二爷说,赶明儿派轿子去抬了林家那礼来。”
一番唱念作打把贾母逗得哈哈大笑。
薛姨妈也陪在贾母房中,亦是乐得合不拢嘴:“真真是凤丫头这张嘴。”
贾宝玉就是贾家的活龙,他要什么,家里无有不应的。贾母一句话吩咐下去,管家媳妇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