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昂是谁, 他可是为了给母亲复仇,疑似弄出过两条人命的孩子。
本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陈刚一家对母亲还不错, 母亲却只信毛姆不信陈刚, 而且对陈刚家戒备很深,合着其中还有这么深的夙源。
好嘛,毛姆趁着胡茵未闭眼就搜罗财宝,但冯慧呢,才是直接致她死的人。
男孩毫不犹豫, 一把拉开门,转身就跑了。
这年头人们不论私下闹出什么事来, 都不愿意惊动思想委员会的。
毕竟只要他们一上门,有没有问题的都能给你审出个问题来。
而冯慧还是个最重名声的,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她自忖问心无愧,毕竟思雨是她养大的,气急了,一巴掌搧过来了:“好你个陈思雨, 这么些年白养你了, 我当年是在根据地呆过的,一堂堂正正的军干部,你敢污蔑我!”
陈刚也不信妻子会给自己编那么大的弥天大谎,但一而再再而三,冯慧撒了好几回谎,他也无法相信妻子了, 他说:“你没去过冷家就是没去过, 为什么非要撒谎?”
“你问我为啥撒谎?”冯慧手指鼻子:“从小到大, 就因为家祥的救命恩,就因为思雨生的漂亮了点,她就一直压着念琴一头,啥都要拔尖,唱歌跳舞,念琴永远被她压着,在院里,思雨身边围一群孩子,念琴孤孤单单,如今她自己在文工团已经混到那么好了,为啥还要我帮忙?”
陈刚明白了:“合着从小到大,你一直都看不惯思雨。”
陈奶奶早已洞察,点头又摇头,依旧叹气。
“既看不惯,当初我爸来要的时候您干嘛不送回去,妈,难不成您是为了那张捐赠票?”陈思雨反问。
这不火上浇油嘛,转身提起了扫帚,冯慧隔着丈夫就要抽养女:“你个没良心的,是你回去一回哭一回,我心疼你才留下你的,当初要下乡的时候也是念琴下乡,不是你,我可没亏待过你,好嘛,你敢我身上泼污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放下!”陈刚一声巨喝,吼到冯慧住了手,回头对陈思雨说:“思雨,你妈倒是个正派人,不会故意偷东西的,她说没拿过应该就是真没拿过。”
陈思雨提醒陈刚:“爸,就算不是我妈,也可能是我舅,还有,他当初一起带着去的朋友,是谁,男的女的,他们也可能偷东西,咱们现在该说的不是我有没有撒谎,是该追究,捐赠票据到底去哪里了。”
冯慧冷笑,拍胸脯:“陈思雨,十三年了,古月号还曾飞过鸭绿江,直到如今还在空院执行任务,解放前捐飞机可跟解放后不一样,那是顶了天的光荣,真要是我弟偷的,他为啥不去认领飞机,你告诉我,为啥?”
又说:“当年为了追查捐赠票,我还打过世宝,他的朋友我们也一个个都问过,我和我妹还把他们所有的行李细细搜了一遍,没有就是没有!”
再吼:“陈刚,我嫁给你二十年了,跟你一起挖过野菜吃过皮带,当年在蜀中,没有奶了就给思雨咂我的血,我……我瘦到皮包骨,两个胸膛被思雨咂出血来,忍着疼给她咂血,到最后,我倒是成贼了我。”
泪如雨下,她丢了笤帚:“你们全家污蔑我,我不活了!”
……
其实冯慧要聪明,不护短的话,就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为啥他弟不去认领飞机一事,而非固执到,非得认为是胡茵在撒谎,而完全不怀疑她弟弟。
一开始,陈思雨觉得冯慧是处心积虑在谋票据。
甚至觉得有可能冯慧一直是在故意养歪原身。
但仔细回想,冯慧作为军干部,工作方面细心认真,为人也简单,没那么深的城府,不过就算不是她,她背后肯定也有个特别得力,心思比陈思雨这只老狐狸还要狐狸的人,深谋远虑,策划了整件事情。
毕竟是养母,有养恩,陈刚也是个很忠厚的人,陈奶奶更是个非常善良的老太太,于恶人,陈思雨毫不留情面,但于好人,她向来手下留情。
她希望冯慧能自己摊白,拿出票据消了此事,可冯慧不肯,就得撕破脸了。
而轩昂,已经把人喊来了。
不但方主任来了,还有军区兼管思想委的张团长。因为跟陈刚是战友,轩昂只说喊人,没说是啥事儿,俩人还以为有啥喜事呢,笑呵呵的进了门。
眼看陈刚一家跟斗鸡似的,张团长脸一拉:“出事儿了,思雨的事吧?”
这丫头是个不省心的,但凡有事,大家总认为是她。
陈思雨想要冯慧坦白从宽,所以拉住了陈刚,示意让她自己承认。
可冯慧误解了,抢着说:“方主任,思雨这孩子,当初我就不该给她挪户口,自从变成工商户儿,她的心思就邪了,她……为了个莫须有的飞机大炮捐赠证书,她污蔑我一个军干部,你们好好儿批她一顿吧。”
张团长一凛:“飞机大炮捐赠证吧,那可是至高无尚的荣誉,思雨你……”
说白了,飞机大炮捐证在这年头就好比免死金牌一样的存在。
任凭你是啥成份,只要有那么一份证书,小将们进了门,都得鞠上三个躬敬个礼再蹑手蹑脚的退出去。
但要是撒谎,它跟流氓罪是同样的定性,要被劳改的。
正好这时轩昂进门,冯慧气急了,眼里冒火:“呸,好你个毛子遗留下来的贱坯子,小杂种,跟你妈一样,满嘴谎话的东西!”
轩昂猛然吸气,捏起了拳头,两目怒火,突然就要冲向冯慧。
陈思雨眼疾手快,拉住了弟弟。
因为思雨的名声,也因为成份问题,张团长自然是偏向冯慧一方的,就说:“思雨,不管你想说啥,我劝你想好了再说,污蔑现役军人可是要坐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