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枯枝败叶, 脚下发出阵阵脆响。
项简挂断了电话, 把冻僵的手塞进了兜里,吸了一口冷气。
“我和助理说了让他们先离开。”
时翊与她并肩朝外走着,低沉地嗯了声。
今夜的风大,吹得树枝摇摆, 尘土飞扬, 项简眯了下眼睛,看到了前方停着的那辆黑色路虎, 发动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项简吸了吸鼻涕,刚才哭得她鼻子有些不通气:“你的车为什么在这里?”
“今天晚上本来和导演有个应酬, 已经推了。”时翊淡声解释, 从兜里拿出车钥匙, “托人把车子开来了, 准备直接去的。”
项简咬唇:“你因为我推的?”
时翊没直接说, 他怕给项简压力:“只是改个时间而已。”
项简低头看路,除了她爸妈,时翊算是最了解她的人了吧,知道她容易冲动做事, 所以推掉行程在这里等她回来。
也是这会冷静下来,项简才想到了许多别的办法, 比如先打电话跟时翊沟通一下之类的,但在那个时候, 她脑子一片空白, 除了回来找他什么都想不到。
就好像一瞬间这些年的阅历都消失, 变成了以前的自己, 项简叹气, 爱情真的能让人冲昏头脑。
那阵跟打了肾上腺素般的激动退却, 现在项简已经平静了很多,并不后悔刚才的冲动,她与时翊之间的事情,一定要在今天解决。
一打开车门,时禾遇就把小脑袋凑过来和她打招呼,他刚才一直在车上等着他们。
“爸爸果然没骗我。”时禾遇感叹道,“说去接妈妈,真的就接来妈妈了!”
项简捏了捏他的腮帮,叮嘱他在后面坐好,系上安全带。
车上开着空调,温度适宜,项简疲惫地躺在副驾的位置,紧绷的身体和精神突然放松后,疲劳便瞬间涌向了四肢。
顾及着身边的时翊,项简强撑着硬是一直睁着眼,困得眼皮都在打颤,还是坚持没有睡觉。
但当时翊把车开到大路上的时候,项简实在忍不住了,她脑袋一点一点地,跟小鸡啄米似的,最后还是一头倒在旁边的车框上,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被空调遮盖,时翊侧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温柔,像是冰山被暖阳融化。
时禾遇还没睡着,他欣慰地盯着前方看——温柔的爸爸,不再退却的妈妈。
虽然似梦中的场景,但时禾遇知道,这不是梦。
他的愿望,即将实现。
回家的路程遥远,好在时翊早已习惯这种高强度的劳累,再加上项简的出现,让他开始露头的躯体化反应消失,几个小时的路程,他一次盹都没有打。
等待红绿灯的时候,时翊想起了项简刚才说的话,他神色不明地蹙眉。
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即将发生改变。
朝着两个极端。
胸膛紧绷的感觉再次浮现,时翊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用力,这是第一次,他没经过仔细分析就要做出选择。
对他这种理智了一辈子的人来说,无疑是困难的,就像是有两个无形的小人在拉扯他的神经,疼痛,不安。
黑色的车身划破夜晚的空气,城市的道路已经过去了高峰期,却依旧纷扰。
开到项简小区的时候,时间刚过九点,时翊停下车,旁边的人醒来已经有了一会。
项简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思绪很混乱。
感受到车子停下,她直起身,反射性地想拿包,才想起自己把东西都放在了保姆车上。
第一次两手空空的回家,项简还有点不习惯,旁边的开关门声响起,再一扭头,时翊已经到了时禾遇那边,把睡熟的他抱下了车。
不管孩子有多成熟,进入梦乡的时候,他就是个四岁的宝宝,睡得又沉又香。
下车之前,项简看了眼还插在车上的钥匙,她迟疑片刻,将它摘了下来。
打开后备箱的门,项简把时禾遇的小箱子拿下来。
那车钥匙项简不太熟悉,研究了下才锁上车,路过时翊身边的时候,她顺手把钥匙塞进了他的兜里。
一人抱着孩子,一人拿着箱子,他们一路无话,默契地进入单元楼等电梯。
‘滴’。
十五楼到达。
项简率先拖着箱子下了电梯,她输入密码开门,然后进去把灯开了一盏,不算太亮,怕晃醒睡着的时禾遇。
时翊抱着孩子,轻车熟路地去到了卧室,项简靠在餐桌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给时禾遇脱掉外衣盖上被子,大约几分钟后,时翊重新出现在客厅,悄声给时禾遇关上了门。
空荡荡的客厅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墙上挂着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项简转过身,从餐桌旁拿了瓶矿泉水递给时翊。
“来不及烧水,你先喝这个吧。”
“谢谢。”
时翊伸手接过,指尖不小心触到了她的,温热干燥,像是过了静电,让项简的手指有些发麻。
她若无其事地把手藏在身后,蜷缩了起来。
时翊拧开瓶盖,仰着头大口喝水,一会的功夫水量就下去了小半瓶。
看得出,他渴极了。
听到吞咽声停止,项简咬唇,鼓足勇气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
“时翊,我有话对你说。”
氛围一瞬间变得有所不同,两人的心都有些发痒,那是种感情发酵前的第六感。
时翊看着项简满是坚定的小脸,叹了声气,他不笨,知道她下了什么决心。
“简简,让我先说。”
在项简无惧的神色下,时翊平静地阐述他身上的事实。
“我有述情障碍,治疗起来很困难。”
“嗯。”
“我可能永远也感知不到情绪,包括你的。”
“嗯。”
“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
“时翊。”
项简突然不再应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