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重新陷入了混乱。
唐慕看到了许多荆棘构成十字架,将一只只恐惧怪物钉在十字架上,宛如一场审判。
绿色的血液顺着蛛腿滴落而下,流淌在紫色的荆棘上,将狰狞的荆棘涂抹上一层生机勃勃的绿意,更多的血液滴落在低矮荆棘覆盖着的地面上,血液实在是太多了,还来不及融进土壤里,积成浅浅的一滩。
像唐慕没见过的翠绿草地。
纤白的指尖簌簌发颤,忍受着荆棘花海里前行的痒意,有时那纤细莹白的十指会忽然张开,粉花从他的指缝中滑落下去,洒落在缠绕住恐惧怪物的荆棘上。
粉花盛开在深绿的荆棘之上,荆棘迅速软化,恐惧怪物跌落而下,它身上被洞穿的伤口还在汩汩流着绿意。
“一路的血痕都开出了花,那些花挡住了荆棘,于是万物众生也跟着走这一条祂走过的路。”
一朵小粉花落在了荆棘的尖刺上,完美包裹住了那一点锐利,随后是第二朵、第三朵……
纷纷扬扬的粉花洒落在荆棘上,宛如温暖的春风吹拂过冬季枯树,让光秃秃的荆棘染上深深浅浅的粉色,被粉花覆盖住的荆棘收敛了满身的刺,像被驯服般顺从地交错缠绕,形成了天然的花梯。
柔软的赤足踩在痴缠的荆棘上,不安分的荆棘偶尔摩挲时泛起的痒让漂亮怪物蜷缩脚趾,瓷白的指根晕出红意。
一滴又一滴粘稠的绿血滴滴答答落下,就像下起了一场稠密的雨。
唐慕仰起头,他看到这里的荆棘上都或多或少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断截蛛丝,岩壁上残留着激烈的战斗痕迹,一个目前他见到的最大的荆棘十字架屹立于此,荆棘十字架纵向贯穿了布满獠牙的巨口和臃肿的尾部,横向架
唐慕身后的恐惧怪物们发出了颤抖的嘶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恐惧魔王暗淡的蛛瞳转动一二,那六只能够动弹的蛛腿吃力地拢起,似乎是想要给予它的子民最后的庇护,那伤痕累累的纺织器最后一次迸发出了坚韧的恐惧蛛丝,染血的蛛丝交织在唐慕的四周,隔绝开蠢蠢欲动的荆棘,组成了一道脆弱的逃生通道。
“快…逃…带着幼崽离开……”
当雄伟庞大的躯体只剩下坚固的外壳,缺失了内在支配的力量时,这样挣扎的举动只能透出些许悲哀。
唐慕身后的恐惧怪物们听到魔王的指令,连忙慌乱地转身离开,唯独唐慕还是停留在这里,睁着那双澄澈的粉眸,安静地打量着恐惧魔王。
那样明亮的眸光,似乎它现在并不是孱弱的战败者,而是一位威风凛凛、保卫了巢穴的恐惧大魔王。
这一次,恐惧魔王拔高了音调,“快逃!!!”
“祂终于来到了魔鬼面前。”淡淡的朗诵声轻而易举盖住了恐惧魔王的吼声,恐惧魔王的眼里被丝丝缕缕的红意覆盖,它拼命挣扎,但荆棘只会更深地刺入躯体。
唐慕听到那声音变成了一种奇怪的腔调,像是嘲弄,又像是不屑般轻笑了起来:“魔鬼跪伏在地,亲吻着祂的足尖……”
“成为祂最忠实的信徒。”
念到这里,那讥嘲的笑声再也止不住,他随手丢弃了黑色羊皮书,这一行为让神职人员服饰显得尤为荒诞。
无数荆棘刺破蛛丝,就像割破华美的绸缎般轻易,破裂的蛛丝如细雨洒落,无数荆棘极速向上生长,扎进厚厚的岩壁,像压倒骆驼最后一根稻草般洞穿了这处屏障。
“不……”恐惧魔王绝望道。
尘土洒落而下。
一束阳光透过这细小的缝隙,呈光柱状垂落进阴暗的洞穴。
这是陌生的、与阴森洞穴格格不入的阳光,恐惧魔王像对待极具杀伤力的未知武器般充满惊恐,荆棘刺穿的孔洞不止一处,一束束梦幻般的光柱穿透而来,于是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只需要纪维昀再牵动一下荆棘,这千疮百孔的岩壁就会彻底支离破碎,压垮整个恐惧洞穴,埋葬这里的一切。
这些怪物本就是肮脏的,全部都撕裂了埋葬了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忽然间,那充斥着癫狂怪诞的蓝眸怔住了。
因为纪维昀看到了,那白发粉眸的漂亮怪物站在这光晕中央,沐浴在光辉下,他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烂漫的粉花,光照在荆棘上晕出紫色微光,照在绚烂的花上又渐变成了粉色,迷蒙的光线仿佛编织出了一个缤纷唯美的梦境。
其实在无数次传教的时候,纪维昀对所谓神的故事一点也不信服,没有半分尊重,可眼前这一幕与传说中的神迹有片刻的重合。
他看到那漂亮怪物仰起头,微阖起双眸,雪白的睫羽似乎要融化在阳光中,如瀑的长发呈现出柔和的微光,裸露在外的素颈在这个姿势中线条显得尤为高贵纤长,浑身上下纯净得像神灵从融化的新雪中沐浴而出。
这灼目的光穿透视网膜,将眼前的影像印在了纪维昀混乱不堪的脑海。
原来最适合这个怪物的并不是白色,而是光明。
下一秒,荆棘窸窸窣窣朝着唐慕涌来,唐慕根本来不及躲避,一根根荆棘像蛇一样环绕而上,缠绕住精致的脚踝、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脖颈,将唐慕吊在了荆棘十字架上。
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唐慕的下颌,顺着唐慕的脸颊往上滑,摸上了唐慕的耳廓,在唐慕三令五申明令禁止的耳朵上不轻不重揉了两下。
唐慕的耳朵颤抖了一下,那张犹如神灵般完美圣洁的脸上浮现出并不庄重的红,红到脖颈上都染上了这样艳丽的色彩。
魔鬼在看着荆棘神走那段道路时,看的究竟是神灵对众生的悲悯,还是受辱时动人的神情?
那极具侵略性的视线一遍又一遍巡视着唐慕,细致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