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团松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却被桌面上堆满的卷子和习题册给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她皱着眉头问柳浅浅。
柳浅浅警惕地看了一眼班主任,这才悄悄说道:“这是这学期的习题册,你还得把前面的作业补齐。”
“凭什么?”范团无语,“这学期都快过一半了,让我补全?”
柳浅浅也知道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范团来之前班主任就说过,之后要检查,否则就按照校规论处。
她一个从职高转来的叛逆学渣,这与其说是为难她,不如说是在给她下马威。
哪个老师愿意自己班里有这么一个染发、奇装异服、顶撞老师的学渣呢?
“没事,我帮你写吧!”柳浅浅自告奋勇,这些题量虽然大,但是也是她之前写过的,只需要抄一遍就可以了。
范团还没说话,过千帆突然站了起来,上讲台去给班主任背课文。
全班同学都惊呆了,过千帆什么时候背过课文?!
他确实是学霸,永恒的年级第一,但是在这种日常作业上,他的特权也让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
比如他可以不写作业,可以不背课文,可以不回答老师的问题,可以没有同桌,只要他继续考年级第一,这些特权就能一直存续下去。
所以从高一到高二,过千帆三个字从来就没有和背课文挂过钩。
然而现在,他站在讲台上,一字一句将十分钟前刚刚布置下去的课文背出来,在老师赞许的眼神中走下讲台。
路过范团的座位时,他突然伸出手,将桌上的试卷的练习册全部拿走,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范团眉稍一跳,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已经开始用那支褪色的钢笔写卷头了。
范团两个字被他一手漂亮的行楷写得大气流畅,好像他已经练习了无数遍,只为今天。
她没吭声,她巴不得有人帮忙写,写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无异于浪费时间。
“团、团子……”柳浅浅看着这一幕,心肝儿都跳没了,往范团身边蹭了蹭,用气声小声说,“你们俩关系……这么好了吗?”
关系好?范团不知道她从哪看出来的这一点。
要说抄作业,她刚刚不也想给自己抄作业吗?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俩有啥不一样的?
“你最近……还是小心一点吧!”柳浅浅吞了口唾沫。
要不是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些恐慌和担忧,这句话真的很像警告和威胁。
范团嗤笑一声:“小心什么?”
柳浅浅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努力不让过千帆听到:“你刚转来,不知道。所有接近过千帆的人,都……”
“都……”
她“都”了半天,实在说不下去,干脆撕了一张纸,写了几个字递给范团。
范团展开小纸条一看,上面温软的笔触写着大大的几个字:“没有好下场”。
这几个字太过直白,简直把“过千帆就是扫把星”几个字写在了明面上。
“他学习又好,长得又帅,高一一入学就有很多人去接近他,想跟他做朋友,还有追他的。”柳浅浅眼睛盯着班主任的一举一动,小嘴快速说着。
“但是每一次,每一次有人接近他,过一段时间一定会出意外。”
“所有接近他的人都会出事!隔壁班有一个女生在放学路上拦住他递情书,三天后就被车撞了,到现在还没回学校上课!”
柳浅浅吸了一口凉气:“所以到现在,根本没有人敢和他多说一句话。”
怪不得。
范团的眸子转了转,打量了一下班里的同学。
怪不得上学三天了,她从来没见过过千帆和任何一个人说话。
而她给过千帆带午饭的时候,柳浅浅惊恐的眼神和欲言又止,都示意着过千帆的风评很不好。
她恍然间想起小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刚开始流传,大院里一个小胖墩张牙舞爪着对过千帆吐出那些恶心的字眼。
过千帆,那时还是段晖,他从没有一点儿表情,只是静静看着小胖墩,眸子里的冷漠就好像寒冬腊月,冰封住了所有。
范团听不得这种话,不是为了过千帆,是为了过阿姨,她不能容忍自己心中女神一样的阿姨被别人这般污名化,于是跟小胖墩打在了一起。
她那会儿打架还没有很厉害,小胖墩用体型压制,跟她大战了几个回合。
小胖墩脸上挂了彩,她少了一颗乳牙,嘴里的血吐在了小胖脸上,把他吓得哭着回家找妈妈。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过千帆才头一次主动牵起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寒冰逐渐溶解了。
“我也会永远保护你的。”他瘦小的手攥紧了她的手,宣誓一样承诺着。
那是他们真诚的友谊的开始,范团一直引以为傲,因为除了她,再没有其他孩子能让过千帆说这么多字,还这么温柔。
然而现在想想……
她眸色微微黯下,双手交叠摆在桌面上,指尖掐着手背,一阵冰凉。
那件事之后不久,小胖就掉进大院后面的化粪池了,大院里的大人们都出动了,才把他捞上来。
他呛了粪水,被送到医院,住了整整一个礼拜才缓过来。
这几件事之间,如果真的有什么联系的话……
她转过脑袋去看窗外,柳浅浅以为她在看景色,特意挪了挪位置不挡她。
但是她实际上是在通过玻璃的反射,去看自己身后的过千帆。
过千帆手里攥着钢笔,黑色的墨迹在卷子上留下一片干净整洁的答案。
突然,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眼神直直落在那块玻璃上。
范团迅速收回视线,没有和他对视,却从余光看到,他正盯着玻璃里的自己,微微笑了。
下午放学,范团骑了一辆摩托车横在学校门口,眼神示意过千帆上车。
过千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