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不派人来接梁小姐,我也只得亲自去一趟。”陈习礼闷声说道,他嗓门大,除了一旁不以外物动心的梁小姐,众人都纷纷皱了下眉头,真不知道大皇子是怎么看上这个大嗓门的。
好在一路上已经听习惯了,林公公脸上的笑未变:“梁家许是忙得过了吧,倒是陈护卫辛苦了。”
大户人家不就都这么点儿事,林公公在宫里头也是听得多了,临着江左的时候,他就听说梁老夫人病重,整日里头浑浑噩噩,全靠汤药吊着,怕是不大好。
如今梁家是梁家二子梁窬武的夫人邵氏当家,只怕邵氏对这个始终压着二房一头的长房的大小姐没什么好感,现在长房又只剩下她一个小姑娘,只怕是好欺负得很。
“不辛苦,等这厢事了,我回来请你喝酒。”陈习礼拍着林公公的肩膀说道,大着嗓门也丝毫不在意让人知道他和个不全之人相交。
林公公被陈习礼拍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他只是个在御前跑腿的,哪里能和陈习礼这样的武将相比,至于喝酒的事,林公公只能笑着脸应下,反正这一路上说了不少次,也没真喝过。
“梁小姐,请上马车。”对小姑娘,陈习礼倒是放低了音量,只是他天生大嗓门,如今刻意压着声音,听上去倒有几分古怪。
梁允容在门口候了好大会儿,见陈习礼才出来也没有气恼,只点头:“劳烦陈护卫了。”
昨日她在城外也听说梁家如今的情形,再见今日没有人到城门处接,便猜着只怕婶娘容不下自己,祖母又病重,如今她能借的势只有大皇子身边的这位护卫。
好歹父亲是追随大皇子的,如今父亲还未入土,陈习礼总不能眼见着二房欺负她。
林公公瞧着陈习礼护送梁允容的马车上了街,转头招了个随从来:“跟着去梁家瞧瞧。”
随从急忙跟上去,林公公叹口气,也进去了。
梁允容坐在马车里,努力回想着梁家的一切,但她幼时就离开江左去了邺都,早习惯了邺都的一切,对江左只感到陌生,甚至连梁家究竟在城中何处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在城东,似乎还有几棵石榴树,更遑论想起梁家人的样貌。
梁允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在邺都,她去年已经和工部侍郎的儿子订了亲,长得好看,在邺都小有名气,只等今年秋闱入仕,来年春天正好迎娶她。
可现在,就因为那个该死的贱人生了个贱种,便蛊惑父亲回来祭祖,害得她没了父亲母亲,未婚夫也闭门不见,还要回来受二房的气!
马车中,梁允容的神情逐渐变得怨毒起来,春意瞧见了也不敢作声,从那日去寻刘公子问注意没见着人,小姐回来后独处时就时常这样,初时她还会劝劝,险些被打坏了脸,她就不敢再开口了。
驿馆在城南,离着城东有些远,要穿过热闹的长街,外头人来人往的喧闹声将梁允容从思绪中惊醒,她皱了下眉头,只听见有人扣响车厢。
“看看。”梁允容吩咐道,声音有些沙哑,春意这才撩开帘子一角,只见陈习礼在马背上,越发显得高大,只是手上拿着的东西,实在有损他的形象。
“尝尝。”陈习礼倒也没在意,伸手就把那两根鲜艳饱满的糖葫芦递了过来。
春意不敢迟疑,急忙接过来,也不敢让梁允容瞧,只拿帕子包上。
“给我。”
春意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的看了眼梁允容,见她伸过手来,才醒悟真是她说了话,急忙把糖葫芦递过去。
梁允容拿了根,只咬了口就眼泪就滚出来,那被咬下来的山楂果儿也掉到马车上,春意急忙把它捡起来,以防弄脏了地毯,也不敢开口劝。
近来小姐总是这样,莫名的就哭出来,劝也没用,反会遭到打骂。
小姐她许是想老爷夫人了吧。
春意弱弱的想到,梁允容把糖葫芦塞回她手里,外边也已经穿过长街,安静起来。
很快一行人就马车就到了梁家外头,白幡还挂着,门前冷清得很,只偶尔听得几声哀戚传出来,停灵近两月,该来吊唁的基本都来过了。
马车停在正门前,车夫刚上去同门房说话,里头就簇拥着出来个同样穿着素白衣裳的妇人,梳着元宝髻,只戴着两根银簪子,脸上甚是憔悴,一到门口就哀哀的叫道:“允容,你这丫头总算是到了。”
马车里梁允容听着声儿,勾了勾唇角露出丝冷笑,随即也像是忍不住悲戚,掀开帘子就扑出去,春意在后头阻拦不及,急忙跟着下去,就见自家小姐扑在个妇人怀里痛哭,直叫着婶娘,再一看情形便知这位就是二房的夫人邵氏。
两人在门口哭了会儿,才叫后边的丫鬟婆子劝开了,邵氏抹着眼泪上前来道:“这位就是陈护卫吧,家中有事凌乱,都忘得去接大小姐,烦劳陈护卫辛苦一趟。”
陈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