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像一床巨大的棉被笼罩着地面,云层中,电光仿若灵蛇般穿梭不停,照得四野一片明亮,电光过去,天地间反而更显得黑沉沉的。
风,吹过浓密的树林,带得树叶“刷”“刷”“刷”摇晃不停,更使气氛变得浓重而阴森诡异。
这是一种极痛苦的生存,因为记忆中唯有血和痛苦,可他仍是生存了下来。
他是谁呢?
夏采薇。
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过度的疲劳,夏采薇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此时的他,就连眨一下眼睛,也需要花费极大的力量和勇气,也许是因为天意吧,喝下‘鹤顶红’的他,竟然未死,还缓缓活了过来,此时的他,虽保住了性命,可其全身筋脉也被‘鹤顶红’的剧毒侵蚀。
他从死尸堆里爬到此处,不管他如何努力,却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夏采薇呆呆的看着漆黑的夜空,忽觉身体和身心,在这一瞬间,陡然被抽空了,空得可怕,空得没有任何感觉,空得让人心惊胆颤,空得让人不知何去何从。
风,轻轻的吹过树梢,吹起地上盼落叶,拂过夏采薇的身体。
夏采薇全身一颤,第一次感觉到风的刺骨,他仿似被一条无形的鞭子,使劲抽了一鞭,双手摁着泥土,使劲向前爬去,可他太虚弱了,只爬了两步,就累得浑身虚汗,再也没有丝毫力气。
他蜷缩着身体,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夜空。
黑得让人恐惧的夜里,虚弱的他,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一刹那,他忽然看到了光,耀眼夺目的光。
是奇迹?还是幻觉。
可他真的已经无力再睁开双眼,无力再弄清楚那一道光。
“轰隆隆”,一声巨响,耳畔突然听到一个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声音极大,仿佛要将大地生生劈开一般,大得让人恐惧。
冷,冰冷刺骨的冷,深入身体,更深入骨髓。
夏采薇全身一颤,只觉身体仿似开了花一般疼痛,他强忍着,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
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向地上,一道道闪电争相不停的划过长空,“轰隆隆”之声作响不绝,茂密的树叶被雨和风,带得“刷”“刷”直响,风追赶着雨,雨追赶着风,风和雨又联合起来追起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风雨之中。
人,不管你有多大的力量,多大的能力,多大的气魄,在自然的面前,永远也是微不足道,在自然的面前,人的感情,人的仇恨,人的愤怒,渺小得不值一提,自然,生生变化,经久不息,没有人能预料它下一刻会怎样,更没有人能主宰它,在自然的面前,人,其实是渺小而可悲的。
雨,伴随着闪电,惊雷落下,落入大地,渗入泥中,灌溉着万物,滋养着万物,可在此时此地的夏采薇看来,那一条条闪电,就像是黎明破晓前的一束束光,拼命的划过脑海,那一声声惊雷,就像一把把大铁锤,重重的锤在胸口,那一滴滴雨点,就像是一柄柄利剑,分割着虚弱的身体,那一道道狂风,就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鞭,正永不止息的抽打着他,他想咆哮,怒吼,可将心中的闷气,痛苦,悲伤,怨恨,统统吼出,可他却没丝毫力气使喉咙发出半点声音,他只能拼命拍打着地面,任自己与泥水混杂在一起。
他蜷缩在泥水中,浑身抖得如筛子一般,但他的一双眸子,却亮得可怕,亮得慑人心魄。
大雨下了一夜,夏采薇也被折磨了一夜。
竖日清晨,大雨止歇,缓了一夜,夏采薇力气稍复,眼见前路茫茫,心中激愤悲苦,难以自已。
忽然,一束束阳光从浓密的枝叶缝隙中射了进来,天地间,登时变得一片宁静,祥和,万物复苏,生机勃勃,林间不时传来几声啁啁鸟鸣,清晰可闻,婉转动听。
夏采薇忽觉心头一畅,四肢百骇也仿似一瞬间回复了生机一般,他振作精神,一步步向林外爬去。
也不知爬了多久,他只觉林间的树木越来越稀薄,耳畔忽然传来水声,声音一浪一浪,“刷”“刷”作响,越是靠前,声音越来越响。
夏采薇心中一喜,爬得更为用力,可其筋脉受损,任其如何用劲,也只比乌龟稍快一点罢了。
忽听耳边一个幼稚的声音叫道:“娘,快看,乌龟。”
只听一个妇人的声音道:“小玲,别胡说,这两天哪有什么乌龟?”
那小孩嘟哝着嘴道:“我哪有胡说,明明就是乌龟嘛,你看,正从林边爬出来。”
那妇下‘扑哧’一声笑道:“你看,还未胡说,乌龟乃是生活在海里的,怎么从树林里爬出来。”
小孩的小脸胀得通红,不服气道:“娘,真是乌龟,不信,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