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生活中最诗意盎然的一阙,当数与爷爷奶奶在菜地里穿梭的日子。那时,鸟儿总在枝头欢唱着,蝴蝶、蜜蜂总在田间飞舞着,玉米须总会多彩地变幻着,菜花、瓜蔓总在地头疯长着……
春雨润泽万物,菜地里的蕃薯藤是我童年记忆中最苍翠的那一抹春色。种蕃薯是我们家的大事,爷爷定要选上一个烟雨蒙蒙的好日子,早早地戴好斗笠,披好油皮纸,挑着簸箕到菜地里剪下长长的蕃薯藤。爷爷趁着雨把蕃薯藤挑回来后,再和奶奶一起坐在老屋的厅堂里拿着剪刀,将原本长长的蕃薯藤分成长短均匀的小秧苗。一叠叠,一落落整齐的蕃薯藤像极了精工雕砌的工艺品,苍翠的叶子如丝绸,翠绿的藤蔓像翡翠。待修剪完成之后,爷爷奶奶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入簸箕里。
那时的我总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爷爷奶奶一样有修剪秧苗的资格呢?庆幸的是,到菜地里栽种蕃薯秧的时候,我也是居功至伟的。
待到雨慢慢停了,我便随爷爷奶奶来到菜地里,脱掉鞋子,光着脚丫,开始忙碌了起来。爷爷将早已翻好的地,用锄头挖出一个小坑,一锄头一个坑,大小适中,距离相等,那精确的程度就像是伟大的工程师精心测量过一样,令我佩服不已。而我则很聪明地配合着爷爷将剪好的蕃薯秧放在爷爷挖好的小坑里,一根一根的蕃薯秧排列整齐等待着奶奶来给它们栽植好来。
蒙蒙的烟雨中,青青的菜地旁,祖孙三人,披着白色的油皮纸,分工明确,步调和谐,井然有序地忙碌着。远山映着翠竹,岁月光影流转,那温馨动人的场面,在时光浸润中,有着璀璨的光华。
转眼即逝的时光中,总有不期而遇的惊喜。五年级那年,我竟然得到了爷爷奶奶的恩赐,给了我两根栽种剩下的番薯秧。我把它们种在奶奶晒东西的棚架下面。那是一片斜坡,斜坡上面爷爷搭了个棚架,便于奶奶晒番薯干、南瓜干、葛根粉……就这样,我每天陪奶奶收东西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它们有没有乖乖地长大。那一个夏天,奶奶晒东西的棚架下面都一片生机勃勃,番薯滕像一席长袍披在斜坡上,四周衬上一些不知名的也会,那景色在我心中是绝美的。
成长的故事里,总会有一些温柔的梦和突如其来的惊喜,甚至还有始料不及的运气!
那一年,我们家的番薯王,竟然是出自我的绿手指。番薯作为秋收的第一波农作物,那种丰收的惊喜,自然是独一无二的。陪着爷爷奶奶去地里挖番薯,一担一担地往家里挑,我竟然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动作麻利,脚步飞快。因为爷爷说了,等他收完地里的番薯,就给我把那两株番薯挖出来。而且爷爷还说了,我那两株番薯肯定长得好,因为那片坡不仅向往,还土壤肥沃。
那是我人生中最充满希望的一个周末,阳光灿烂,天空蔚蓝尽是牛奶般的温柔,喜鹊在枝头喳喳地叫不停。爷爷一大早起来,就扛着大锄头带上我去棚架下面挖我亲手种的红薯了。爷爷小心地找好落脚的地方,然后麻利地将蕃薯藤用刀割掉,然后在离根部二三十公分处轻轻地刨土,细致地将表面覆盖的泥土松动开来。
“哇,好大的一个番薯!”我眼尖,看到了爷爷锄头下冒出头的那个大“红胖子”。爷爷挖番薯向来很讲究,他从来不会简单地一锄头下去把红薯斩断。所以面对我们清晰可见的大番薯,他更是耐心十足,顺着大“红胖子”生长的脉络,一点一点的挖开两侧的泥土。
因为熟练,爷爷挖一垄地的番薯都很快的。但是那天,就帮我挖两株番薯,爷爷都费了不少时间。第一个大“红胖子”被完全挖出来以后,我开心地跳了起来。这么一个大红薯,我长这么大都是第一次见,它是一个又长又圆的大番薯。“这得有个十几斤,还是你会种庄稼呀。”爷爷笑着夸奖我。
其实,老天是多么的公平。我种的两株番薯,个头是真的大,但是个数却是比起爷爷种的那些差一半。只是种庄稼的人,通常都是不贪心的,因为所有的收获都是上天的馈赠。
每忆及童年山中的日子,总是想起,爷爷奶奶教会我的生活方式,时光深处,温柔对待,轻拥欢笑,默默耕耘。于日常躬耕劳作中,读懂了真正点亮生命的不是今早的景色,而是美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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