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子堂,苏子衿尚不知事。她原路返回堂中,想着宋廷玉的话,她默默点点头,既然自己怎么做都可能被挑出毛病,那就应了宋廷玉的话,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两天暂时避避风头。
毕竟景老夫人那脾气实在固执,况且,苏子衿又不被祖母喜爱,就更加不敢再碰此逆鳞。一来有季白莲即便有错,祖母依旧会为她强撑腰,二来季白莲又哭得凄惨,祖母更加会多多偏袒她。景老夫人不好对宋廷玉母子生气,定会拿苏子衿出气。
自己若去问安,定会挨怼碰钉子,平白受一肚子气。若是这般难受,倒不如借着宋廷玉的歉疚,偷个懒儿。
回堂以后,苏子衿倒头便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王妃!”墨画端着木案走了进屋。她放下木案,轻悄悄地走至床沿边,又小声叫唤:“王妃,王妃。”
榻上的美人没有回应。
墨画伸进脑袋探探。
“哈!”苏子衿瞬起,张牙舞爪地朝着墨画做鬼脸。
吓得墨画双手扶着胸口,“王妃,你吓着奴婢了。”
苏子衿不拘束,三下两除二便将翘头鞋脱掉,剩着足衣在外,走到六角桌旁坐下。“这是什么?”
“是桂花赤豆甜粥。奴婢瞧着堂外桂花香气浓郁,便采了些撒在上面。”墨画含着笑意说道。
苏子衿吃了一口,糯糯的,甜甜的,还带着桂花的甘香,虽有吃了几口,无何便将一碗甜粥吃得精光。
她又端看着墨画,从上到下,直到视线在鞋子上集中。
鞋子?
苏子衿想着自己嫁入王府,已经不是当初无忧无虑的苏子衿了。作为新妇,也是要学会体面,学会人情世故。宋廷玉虽不常在栖子堂,但也对自己不薄,宴氏也全心全意教着自己管理后宅中馈的事情。
她想,也许可以为这个夫君做些什么。
“墨画,咱们去找王爷。”苏子衿旋即起身,穿好翘头鞋。后又想起些什么,回过头又道:“墨画,将针线簸拿来,还有打板、做鞋的料子。”
“哎好...哎,王妃你等等奴婢。”
王府后山,习武校场。
誉安王府后山,有一空旷无比的地方,后改建为习武校场。这里绿树环绕,一侧还有小水塘,供以士兵洗浣,游乐。
刚踏进习武校场,苏子衿便听见搏杀激斗之声,恰如金戈铁马,气势如虹,随之看向校场中间,将士有序排列,整齐划一地挥刀亮剑,脚下扬起黄土尘埃。
其中,那个为首的男子,手中执剑,直盯着前方巡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震慑在场所有人。
忽然,那双如烈火般的眸子看向树荫之下的小娇娘,须臾间,微忽一愣,随即又恢复如常。
苏子衿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她知道行军打仗,气势不能输,但如今一见,暗自感叹到洛阳百姓之所以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少不了前线那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将士为他们赴汤蹈火。
“王妃,这里备的都是些粗茶,又苦又涩,奴婢还是回去拿些细茶来。”墨画道。
苏子衿忙阻道:“不必了,粗茶也是茶,能喝就行。”说着叹了叹气。
墨画闻言,柔声问道:“王妃为何叹气?”
“你我幼时便在乡野庄子中长大,不是不知平民百姓的生活是如何。如今我贵为王妃,身份自然是衿贵,吃穿用度也是普通百姓的成倍不止。可你看,这些将士们却还是穿着老旧破洞的衣裳,即便是破了洞,还是一补再补的穿上。”
墨画“王妃,我听小道消息说,这会儿随王爷回京的是骑兵营。”
“骑兵营?”苏子衿端坐在远处一树荫之下的石墩上,听闻墨画说的话,便缓缓放下茶碗。
宋廷玉其实一早就发现苏子衿来了习武校场,等他练完,这才不慌不忙的向她走来。因着长时的暴露在阳光之下,宋廷玉的胸膛前以及后背都被汗水浸湿。
墨画连忙后退避讳几小步,垂首躬身。
“王爷。”苏子衿不请自来习武校场,反而有些尴尬,便先微微躬身道。
应了一声后,他便独独坐在另一边,无言。
片刻,苏子衿看向宋廷玉问道:“王爷,妾身看您常穿皮靴,只是如今已然到了四月,想来天气会愈热,这习武校场也没顶棚乘凉,光天之下,皮靴穿着难免会憋闷,妾身想给您做一双翘头布鞋,您意下如何?”
乍见苏子衿示好,宋廷玉有些不大适应,他下意识推辞道:“不必,鞋由针线房的下人做就好。”
苏子衿却不为所动,“王爷不穿也没有关系。反正妾身闲着还是闲着,就让妾身尽一尽心意吧。嗯...不知王爷脚的数码是多少?”
宋廷玉没法子,就只好告诉她,道:“八寸又三分。”
“王爷这身量已然出众,看这脚长,来日身高可能还要再长一长。”苏子衿轻笑道,然后又吩咐墨画,“墨画,拿来。”
“是,王妃。”墨画提着一篮子的东西放在石桌上。
要数苏子衿不会的东西还挺多的,但会的东西倒也不少。以前在乡下庄子里,苏府沈氏会故意克扣她们的份例,有时还会隔上好几日才派人迟迟送来。那时候的苏子衿生活很苦,但幸好还有余老嬷嬷。在苏子衿的印象中,余老嬷嬷会为自己做新衣裳,做新鞋。
渐渐地,苏子衿也学会了。
宋廷玉静静地看着苏子衿,倏忽觉得彼此之间没有了初见时的生疏,她面上的笑意也不再是应付。这种感觉虽令他有些莫衷一是,甚至有些古怪,可他并不反感。
苏子衿拿着碳棒在白布上画着模子。
暖暖微风吹散额间发丝,有那么一刻宋廷玉竟想帮她把发丝别在耳后。
宋廷玉轻飘飘问道:“王妃,竟会做鞋?”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