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拈花院。
一窈窕身影对着半掩的窗户坐着,一身素衣,青丝黑发用一支简单的簪子挽起。
忽而听见窗外“喵”一声,苏子衿含笑。
墙角开着花,被来人折断。
苏子衿手中拿着刚采的野花,逗弄着伏在墙檐上的“小主子”。
奈何白猫没有搭理,“墨画,把那木桶给我拿来。”
“是,姑娘!”
苏子衿踩着木桶,小心翼翼爬上墙檐,一屁股墩就坐了上去,把小主子抱在怀里。
墨画担心,手也无处安放,“姑娘,小心,别翻过去了!”
“放心,墨画,你姑娘我可是翻墙高手。”
这话还未说完,白猫突然在苏子衿怀里打滚,苏子衿一没抱紧,身子也跟着往外翻。
“姑娘!”
啊——
苏子衿本以为就这样凉凉了,谁想,这感觉怎么像浮在空中一样?又摸了摸,软软的,暖暖的,没有想象的这么疼。
苏子衿疑惑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竟是宋廷玉。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愠怒,眉头微蹙,眸子深邃,就像那日在蓬莱阁对视一般,让人陷进去。
方才苏子衿好像扑腾了一下。
宋廷玉的掌心微凉微凉的,就像是夹着二月春雨的风,隔着轻薄的绸缎传到苏子衿身上。
苏子衿颤了一下,屏息不敢开口。
宋廷玉手上微微收紧。
苏子衿此时此刻真想找个狗洞钻一钻。手中推搡着道,“你放我下来。”
砰——
而墙内墨画着急着喊道,“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只见苏子衿一只手伸直,顿在半空,“没——事——,好着呢”。
墨画耳贴墙,听了自己姑娘的声音,总算是安定下来。
宋廷玉眉眼里藏着温和,“姑娘无碍吧,本王在军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样样亲力亲为,粗活干多了,力气自然把握不住分寸。”
苏子衿咬牙切齿,“自然是无——碍——。”随后撑着地爬起身来,扭了扭腰肢,拍走粘在衣上的灰尘。“不知誉王大驾光临寒舍后墙是想做些什么?”
苏子衿刚要抱起“小主子”时,只见它灵活的身材,绕过苏子衿,使劲往宋江延年身上蹭,颇有讨好之意。
引得苏子衿直呼邪门,“哎...”
“誉王?”宋廷玉眉头紧锁。
一瞬,苏子衿身形一顿,深宅之中的姑娘,又怎会认得誉王的模样?心感自己说错了话。
“誉王殿下凯旋归来那日,民女恰巧出游,才有幸得见真容。”苏子衿如此说道。
头顶上方宋廷玉默言,一直打量着苏子衿,不尔,他才抱起白猫,“自然是拿回本王的白雪。”
“白雪?你的?”苏子衿眉间上下横跳。心中不定,自己叫了快两个月的小主子竟然是宋廷玉的家猫,从前看它顶多就是猫咪独有的一份高傲性格,如今看来它就是被惯的,被宋廷玉惯大的。
这猫跟它主人一个德行。
“它叫白雪,本王出兵边疆,便将白雪养在蓬莱阁。”
苏子衿微一沉吟,“蓬莱阁?誉王与任阁主相识?”
这不难联想,既然能寄养在蓬莱阁,那必然是认识的,苏子衿暗道不好,自己随口提起,竟是祸从口出了。
闻言,宋廷玉眉头紧皱,想起今日白日之事,沈兰息提到了苏子衿,这般串联之下,崇之定是有遇见过苏子衿,而自己堂妹又与苏子衿相识。那日听兰息说崇之遇刺,苏子衿也在,她到底是圈套还是无辜小白兔。
苏子衿眼见宋廷玉闭口不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往外跑,“小女子多谢誉王相救...”
转到街角处,才停了脚步,大口喘息。她差点忘了,一句万能口诀:不该问的别问。
宋廷玉抱着白雪,抚上柔软的毛发,看着苏子衿逃出的方向,眼眸沉了沉。
苏府,到底又是那一边的。
苏子衿蹑手蹑脚地贴墙来到前门,看着敞开的大门,心道天助我也。正想要快步溜进去,谁成想,苏明隐穿戴着整齐的官服,行色冲冲地在众人围观之下出了门,神色慌张上了马车。
这是哪一出?难得一见苏明隐穿着官服,这是要入宫?可苏府不属达官,又不是名门,顶多是世家,还是商贾世家。要入宫,一般都是要等到年末,怎么如今才到三月,就要入宫了?
宫殿巍峨,气势壮丽。
苏明隐踉踉跄跄地走上台阶上廊,心中生出恐惧,后背也渗出冷汗。
禁卫千万卒影驻守在宫中各殿,书房内烛火通明。
苏明隐颤颤巍巍跪地,磕头作揖,“贱民苏明隐,叩见圣上!”
“苏明隐。”靖康帝淡淡说着。
闻言,苏明隐更是将头埋在地上。
又听见案桌上的动静,靖康帝执起笔,笔墨横姿,苍劲有力,写下“清白”二字。
“起来吧。”
苏明隐微微躬身,恭敬道:“圣上。”
靖康帝望着他目光定定的,深沉的眸底似乎在思索什么,唇角的笑意让苏明隐心生不好之意。“还记得当初朕,微服出巡南下,为太子处处受人牵制,而你那般高谈阔论,自由自在,确实让朕好一番羡慕至极犹记如今啊!”
“圣上龙凤之姿,怎能,怎能同贱民相提并论!”苏明隐大气不敢喘息。
烛影明灭,蓦地忆起当年。
七月流火,偌大宫殿圈不住太子的出巡之心,只是贵为太子,近卫为了出巡的安全,少年王景雍只能遥遥远望洛阳盛都的景象。中途趁近卫不注意,溜出了出去。跟随一车商队去往徐州。
徐州饿殍四野,寒尸盈道的民间景象不如洛阳盛都,绝望的百姓哭天抢地,愤然咒骂,饥饿蚕食朴素的魂灵,目光呆滞的等待着死神的光临。
王景雍在这期间识得一位少年,那少年登于乱草高台之上,谈天论地,小小年纪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