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的第三天, 按照惯例,教皇会前往神迹广场做大祝祷,祝祷结束后还会挨个接见民众,当然了, 为了教皇的安全, 这些被选中的幸运民众都经过仔细的筛选。
作为教皇的新宠儿, 费兰特也参与到了筛选活动中。
入选者不能是出身贵族, 也不能是负债的无业者, 更不能有犯罪前科——光是这一条,就把下城区几乎所有的人都拒之门外了。
最好是有一定的产业, 比如小工厂主或是翡冷翠官方的从业者, 至少有能力置办一身看起来算是体面的衣裳, 而且要通晓一定的礼仪,不会在教皇面前做出不得体的举动……
到了庆典当天,拉斐尔乘着敞篷的巡游车来到了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热情地簇拥着车子前进,为防喷出的蒸汽伤人,这辆车使用了最原始的马匹拉动, 两匹精挑细选出来的漂亮白马轻轻踩着地面,鬃毛被精心编成了辫子,修女们为它们戴上了新鲜百合花组成的花环,在鬃毛里编入了各色鲜艳的花朵, 花的香气令这两匹忠诚的动物不断摇头晃脑,打着响鼻。
欢呼雀跃的人们伸出手, 将手里新折下来的花往车队上抛洒, 作为护卫站在拉斐尔身后的费兰特也被扔了一身花瓣, 他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始终微笑颔首、偶尔举起手挥一挥的拉斐尔注意到了他的窘迫,眼里闪过一丝真切的笑意。
花车上的教皇完美地符合人们一切关于神的想象,就像是悬挂在教廷墙壁上的画像成了真,他美丽、仁慈、悲悯,一举一动都优雅庄重,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人们都会爆发出狂热的欢呼。
大祝祷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人们的热情始终未有半点消退,拉斐尔站得双腿发麻,有旧伤的右腿已经知觉全无,但他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神态,不急不缓地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幸好今天没有下雨。
收起羊皮纸的时,拉斐尔在心里想。
他要从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走下去,接见民众们,转身的时候,教皇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费兰特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拉斐尔只是借着他的手臂缓了一下,就迅速推开了他。
教皇的一举一动都被人们所注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深入分析、理解,如果在这里失态,哪怕只是一个神情的变化,也会引来诸多揣测。
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拉斐尔深谙其中道理,所以哪怕他现在右腿痛的像是快要折断,那种刺痛扎着肌肉和血管,好像有人在用指甲用力剐蹭他的骨头,他也不能皱一下眉头。
年轻俊美的教皇转过身,向台下等待已久的人们露出了弧度完美的笑容。
他不疾不徐地走下阶梯,步伐缓慢而庄严,向着排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伸出手。
“愿主庇佑您。”教皇将手放在对方摊开的双手中心,按着对方的掌心温和地说,“祂的福祉保佑您一生顺遂。”
换上了崭新的呢子外套,还特意打理过头发——他身上散发出浓重的洗发药水的味道——的男人兴奋得满脸通红,他被喜悦冲晕了头脑,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刚才教皇宫的修士是如何教他回复的。
“谢、谢谢您……”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全家都很喜欢您,我是说,您很棒,我的意思是——”
他语无伦次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拉斐尔始终微笑着,耐心地听着他的话。
教皇这样和蔼的表现令他放松了很多,他顶着越来越红的脸,坚持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然后被等候在一旁的修士引到另一边离开。
接下来的人们和他的表现差不多,语无伦次都已经是最好的表现了,有一个老妇人甚至在拉斐尔握着她的手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拉斐尔半扶半抱着她,让修士们上来将她带到教堂里休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这显然令周围的人们感动极了,呼喊“西斯廷一世”的声音逐渐汇成了汹涌的浪潮。
最后一个人被引了上来,拉斐尔愣了一下。
这是个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或许,因为她身形瘦弱,脸颊上没有照顾良好的婴儿肥,可能生活条件不太好,所以真实年龄应该比目测要大一点。
但是她很可爱,滚圆的蓝色眼睛和金褐色的长卷发,身上穿着雪白的长裙,像是教堂挂画上的小天使。
拉斐尔弯下腰,向她伸出手,看见了她脸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于是对她安抚性地笑了一下,放低了声音:“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孩子?”
女孩全身都在颤抖,她几乎要因为过分激动的情绪而晕厥过去,但是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她不能晕过去,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她飞快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俊美无俦的教皇,视线从他身上滑过去,像是接触到什么东西一样飞快收回,怯怯地回答:“珍妮,冕下,我叫珍妮,来自下城区圣杯教堂。”
拉斐尔脸上的笑容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的视线从珍妮身上掠过,刚才被忽略的细节一一进入脑海,雪白的长裙边缘有简单的蕾丝,衣服的尺码显然比女孩的身形要大,腰身宽松,裙摆盖住了脚面,显然是临时买来的——而且绝对超过了这个女孩的负担能力。
是教堂负责人给她买的?
这个想法从拉斐尔脑中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去深究,接见的人选是早就筛选好的,被选中了之后买一件不合适的新衣服也不值得奇怪。
“珍妮,好孩子。”拉斐尔将语调放缓,孩子显然更喜欢这样缓慢的语调,她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拉斐尔没有让她伸出手,他察觉到了女孩对于肢体接触的不习惯,于是将空悬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