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经验,如果让他来统筹神恩颂诞日的事宜——”
尤里乌斯停顿了一下,他本来想要拒绝这个近乎荒唐的建议,整个翡冷翠谁不知道作为圣维塔利安的长子,雷德里克对拉斐尔的恶意有多么深重,但是他惊讶地发现,如果剔除这个因素,无论从身份还是能力、手段上看,雷德里克竟然是再优秀不过的人选。
合适到他甚至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提出一个更恰当的人选,哪怕是他原本拟定的那个人。
尤里乌斯皱着眉思考起来,越想越觉得雷德里克还真是不二人选。
雷德里克出身高贵,从小在翡冷翠长大,对翡冷翠各个家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了如指掌,他的关系网也足以覆盖大半个贵族阶层,指使起各种人都不会费力,加上他自己还拥有一支护卫队,能够帮助翡冷翠治安护卫队维持治安,更主要的是……他知道雷德里克一直憋着一股气想“做点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也是雷德里克处处针对拉斐尔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圣维塔利安三世教导培养拉斐尔,把他带在身边指点他,这对一个年幼的濡慕父亲的孩子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他当然无法直接去指责位高权重的父亲,就只能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到无辜的拉斐尔身上,这么多年,他一直憋着一股气想要证明自己比拉斐尔更好,直到圣维塔利安三世逝世,这个心结也彻底无法解开。
“如果他知道是你给了他这个机会……”尤里乌斯几乎要苦笑起来了,他设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想象不到雷德里克的反应。
拉斐尔倒是一点都不在乎雷德里克的反应,他甚至冷笑了一下:“他要是不愿意,愿意的人多了去了。”
说着,拉斐尔看着尤里乌斯,两人对视了片刻,拉斐尔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嘲讽,精致到近乎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漠然冰冷得像是一尊雕塑,非人的美感里慢慢渗透出了古怪的冷酷:“你以为我在对你、对波提亚示好?”
的确,这个行为是很容易让人误会,毕竟雷德里克曾经也让拉斐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吃尽了苦头,突然提出给他这么个好机会,有点像一个陷阱,要么就是一种无声的示好,向曾经未曾善待过他的贵族们示好,表示新教皇的宽容大度和既往不咎。
示好?拉斐尔快要嗤笑出声了。
如果是曾经的他,或许真的会有这种想法。
“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拉斐尔若有所思地说,“他看不起我,蔑视我,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在我手里讨一个出路,我想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他嘴上说着很有意思,脸上却没什么笑意,话锋一转:“——你现在是不是认为我是这么想的?”
尤里乌斯镜片后深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年轻的教皇,缓慢叹了口气:“我没有这么认为。”
他所认识的拉斐尔,从命运的泥泞里爬出来,却从不会像泥泞里的蛆虫一样阴暗,他比更多的人都要坚定明亮。
如果不是这样,尤里乌斯怎么会愿意放弃家族选择的教皇,转而支持几乎没有任何胜算的拉斐尔呢?
“随便你怎么想,我不否认我的确对此有所喜悦,”拉斐尔傲慢地承认,然后说,“我给他这个机会,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让他自己挣扎纠结去吧——然后乖乖滚到我面前来感谢我的恩赐。”
尤里乌斯朝他颔首,温柔地回答:“他会的,圣父。”
“还有,把请柬发到教皇国所有领主手里,”年轻的教皇慢条斯理地说,笑容里不带任何血腥气,甚至有些腼腆斯文,里面的某种意味却让人看了就不由战栗,很久以前,他“狩猎”尤里乌斯时,就是这样微笑的,“他们总是在自己的城邦里龟缩不出,享受着孤独的富贵和荣光,实在太过于无趣了,我希望能在庆典上看见十二位领主齐聚一堂接受神的赐福,这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尤里乌斯露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微笑,他轻声说:“翡冷翠会确保他们的安全,他们一定会来的,我保证。”
两条狐狸相对,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被他们惦记上了的十二位教皇国独立领主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首当其冲被打击到的就是可怜的卢森公爵大人。
事实上,听见这个消息的雷德里克反应比拉斐尔想象的更加有趣,雷德里克今年十九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独尊的时候,尤里乌斯通知他这件事的时候他高兴得眉飞色舞——谁都知道作为神恩颂诞日的负责人,他会获得多大的权力和荣耀,然而随后他就从尊敬的小叔叔口中听见了这个任命的提出人是谁。
这位翡冷翠小霸王当时就傻住了。
尤里乌斯拿着书绕过这块活木桩,面不改色地回到书桌后,翻了三页后,那块活木桩才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口气长得好像要把他的肺都拧干了,随即尤里乌斯见到了史上最为有趣的变脸,从惊愕到茫然到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了愤怒上。
不,那应该叫做暴怒。
雷德里克一蹦三尺高,整张脸都涨红了,破口大骂:“他有什么企图?!这个不知来历的贱人生的——杂种!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他想羞辱我?!他做梦!我发誓——我以克劳狄乌斯之名发誓,我绝对会千百倍地偿还给他!这个——杂种!”
他滔滔不绝地骂着,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直到一种本能的直觉开始提醒他,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战战兢兢地回头去看。
书桌后的尤里乌斯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书,正静静地、冷冷地看着他。